郑盛凌忍不住心道:爹啊您这哪是惊醒儿子,您是要把我给吓死。
至于半夜练剑的是谁,倒也不难猜。这山中都是医修,他最清楚那些师姐脾性了,都是些不爱练剑的。能在大半夜传来一阵剑涛,还让竹林波动的,除了小院落里的那位,还能有谁?
这下他是彻底睡不着了,睁着眼挺到大天亮,就怕再出什么意外。
好不容易等到辰时,估摸着他爹正睡熟了,郑盛凌这才连忙跑了过来,话都说不利索,心里只想着一件事:千万别让冼玉和他爹碰面。
他平生最不爱看妻离子散的戏码,也不希望这等祸事落到自己头上。
小凤凰涨红了脸,嗫嚅道:“你就当为了我么,这易容丹对你又没什么伤害……”
他难得讨一回好,可惜冼玉并不怎么受用,淡声道:“我行得端坐得正,做了什么事从来不假借他人之手,你若是担心我们出去给你惹麻烦,也不必吃易容丹。我们回去便是了。”
眼看冼玉脸色越发冷淡,这下郑盛凌心里彻底凉了,赶紧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送客。”
“郑公子这回听明白我家师祖的意思了吧。”
赵生嘿嘿冷笑了两声,捏了捏指关节,发出格拉格拉的响声,“您好歹也是少阁主,我就不请您出去了,您自觉点,好吧?”
郑盛凌这下没有办法,只好咬咬牙、从乾坤袋中摸出一块玉佩,转头交给了顾容景。
“……?”
顾容景正双手抱臂,皱了皱眉。
“刚才我说错话了,你们千万别误会。”
郑盛凌叹了口气,长话短说,“劳烦顾道友劝一劝他,如果能把这枚玉佩戴在身上是最好的,可以省去诸多麻烦,你也不会希望——”
赵生在旁边咳了两声,他只好止住了话头。
“一定要让他戴上啊……”
郑盛凌说完这句,唉声叹气地离开了。
顾容景握着那枚玉佩,本想随手丢到芥子戒里,但想到他最后那两句话,又有些迟疑。
赵生看小凤凰走远了,才哼哼两声:“别人家就是哪儿哪儿都不方便,这要是在大明村,别说家门口了,村门口他都进不来。”
唉,还没来几天,他就已经想回家了。
冼玉默了半晌,道:“放心,我们在这里待不了几天。”
“师尊有什么打算?”
顾容景说着,自然地在他身旁坐下,倒了杯茶。
冼玉看到他把那枚玉佩放在一旁,余光轻轻瞥了他一眼:“你留着这个做什么?”
顾容景顿了顿,“徒儿想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是块玉佩,戴在身上也不影响美观。师尊的意思呢?”
师尊的意思,刚才就已经说过一遍了。
冼玉眉心微拧,“我不怕麻烦。”
“我们是不怕麻烦,但也不喜麻烦,是么?”
他一时间不说话了。
顾容景不善读人心,但不知道为什么,却总能把他的心思摸得很透。经历过昨晚的事,冼玉确实对留在这里有些厌倦了。
“毕竟也是他的心意……我帮您戴上吧。”
他擦了擦手,起身弯腰探向师尊的腰间。
冼玉的腰很窄,虽然不是瘦弱的白斩鸡,但他身材明显偏清瘦类型,顾容景指尖触到冼玉的外衣,似乎隔着几层布料也能感受到他像鹅绒一般柔软的、温润的体温。
顾容景挂上玉佩,不自在地缩回了指尖。
赵生没看懂他们二人之间藏在暗流下的交锋,还一脸糊涂地问:“那师祖有什么打算呢?”
冼玉握着手里的瓜子仁愣了半晌。
许久后,他才说:“我想回一趟如意门。”
“啊?您说的是大明村吗?”
“不是。”
他摇了摇头,“是原来的……如意门。”
郑盛凌满心担忧地从冼玉那儿回来,正打算去他娘那里旁敲侧击一下,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法子,走到一半时,忽然被人喊住了。
“凌师弟。”
他抬头一看,脑子没反应过来,“元白仙子……”
话音未落,连忙捂住了嘴唇。
元白虽然知道自己有个不太好听的外号,但别人没当他的面说过。这会儿郑盛凌脱口而出,顿时让他愣在了原地。
“元白师兄。”郑盛凌咬着嘴唇,一脸懊恼,心想今天真是什么事都不顺利,含糊地转移了话题,“你今天到扶华山有什么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