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玉佩和易容丹有异曲同工之妙,只要戴上容颜就会普通,难以分辨。但缺点也很明显,一是不太方便,一定要时时刻刻戴着,若是不小心掉落了,那伪装就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二点是只能对一个人起效,除了那个人之外,所有人看佩戴者都是原本的模样。
这东西太鸡肋,胜在新奇,又是大师兄所赠,所以郑盛凌就一直放在芥子戒里吃灰,偶尔拿出来当装饰物。他爹来的那一晚,他彻夜难眠,终于在某一刻灵光乍现,想起这个宝物。
他做了两手准备,在玉佩上写上了郑毅的名字。倘若冼玉不愿或者漏吃了易容丹,也可以用这个顶替。当日他无奈下请顾容景帮忙说情,没想到冼玉真的戴上了……
小凤凰的心理渐渐产生了微妙的不平衡。
大家都是同辈人,就算顾容景是你徒弟,你们关系亲近些,也不必这么双标啊!都是青年才俊,心都偏到哪里去了??
而且看他们两人都没什么反应,难道冼玉真的和他爹素不相识……
他发呆的时间太久,郑毅久久得不到答案,抬手拍了拍儿子,“凌儿?”
郑盛凌肩膀一抖,这才回过神来,含糊道:“这位是我的、我朋友。”
他连忙把门牌塞到了冼玉手里。
“冼——”话到嘴边,郑盛凌一个激灵,生硬地改口,“仙君,你赶紧去忙吧。”
冼玉:“?”
两人认识这么久,只听过小凤凰叫他道君,更多的时候都是直呼其名,眼下突然这么斯文,听得他还有些不太习惯……
不过顾虑到他父亲在身旁,冼玉也就没说什么,略微颔首,告辞了。
郑毅看出儿子递给那人的是他在万剑宗的门牌,他知道这东西有多贵重,只是没想到会给一个外人,尤其是那人的着装分明不是万剑宗弟子的打扮,身边跟着的男人更是外貌迥异……
等到那人微微走远,他不禁皱眉道:“那是何人,你竟然会将自己的门牌给他用?”
“唔,”郑盛凌含糊道,“他是……”
一声叮咚脆响。
两人下意识地顺声望去,原来是冼玉腰间玉佩的绳扣松了,咕噜咕噜掉在了地上。好在玉佩未碎,顾容景蹲下身去捡,冼玉也微微弯腰,长发垂下遮挡住视线,他抬手轻轻将发丝顺到耳后,露出一张如梅如雪的侧颜。
他们二人已经走出一小段的距离,郑毅站在此处望过去,五官虽然有些模糊,但那双眉眼、那身气质,渐渐地和记忆中那抹青衫重合。
他不由得看怔了,下意识往前快走了几步,口中喃喃道,“师……”
最后一个字郑盛凌没有听清,但看郑毅这副模样他便知不好,心中警铃大作,奋力拉住郑毅,紧张地出了一头汗:“父亲,你怎么了?你没事——”
话音未落,郑毅已挣脱了他的手,踏步飞身向前,粗糙宽大的手掌落在那人肩上,发着抖地往后一扣——
顾容景握着玉佩的手不小心被带得松开,顺势落进了冼玉掌中。
转过身时,已恢复成刚才那张五官平淡无奇的面容。
郑毅站在原地,脸上惊愣、狂喜的表情还未来得及收回,看到他的容貌,顿时一头冷水当空而下,把他心中希望的火苗浇灭得一丝不剩。
身形很像,但五官却没有一点相似。
师尊也从不会用这样冷漠的眼神看着他们。
……不是他。
顾容景眉心皱起,看向郑毅的目光已带了一丝不善。
他没有一丝察觉,颓然地落下手掌,连一句客套的话都说不出口。
这么多年了,明明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他还是不死心,每每看到模样相像的人,他都忍不住去打探消息,推演那人的八字,抱着微末的一丝希望,心想今生已无缘分,但会不会他找到的是师尊的来生?可每一次都是失望的答案。
生死盘摆了数万遍,他花了数百年一遍遍地问天意,只留下了和妙心一样的答案。
冰霜极寒,脱于五行。
闻翡为了这八个字,在极北之地苦守了几百年。他一直固执地觉得,幽都离酆都那样近,若是有来生,定能被他查出踪迹。
但……若身死道消,又何来转世的踪迹?
也许,生死盘和妙心都没错,他从千丈高空坠落,掉入幽深冰冷的无人之境,从此不复存在。就连最后这一丝微末的可能,都是他们这些生者杜撰而来的罢了。
“爹!”
身后传来儿子的呼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