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种居高临下,打量自己罐子里努力挣扎蹦的蛐蛐儿的态度,极为玩味。
且不说这几人伤的伤、病的病,没有一个在实力巅峰,全都束手束脚。
就算他们都处于全盛时期,依旧难奈何他。
楚照流站在中间,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你的本相莫非就如一百年前那般丑,才不好意思露在人前?”
堕仙面具下的视线落在他身上,语气如同知会一个老朋友般随意:“这倒不重要,重要的是,再多说一句,你体内的灵力反噬愈重。”
“时间紧急,来不及做太多布置。”楚照流没搭理他,“送你个见面礼。”
藏在深海之下与高空之中的九十九重大阵忽然重重亮起。
原本从容负手的堕仙略微一怔,慢慢抬起了头。
他倒是忘了,楚照流不仅是个阵法大家,还是个出手阔绰的败家子。
此前在东夏国都外镇压惑妖和怨气,一出手也是九十九重阵法。
而如今的这些阵法,比之先前的那些,要更精妙、杀伤力更强,每一重阵法,都堪比谢酩方才启动的杀阵。
原来方才只是难枫个小小的试探。
他就说,这几人哪来的胆子把他引出来。
虚空对弈了这么久,不仅推测出他的身份,还铸造出了以假乱真的仙门之匙,设计将他引来。
真是长进了。
杂乱的念头一瞬间闪过脑海,堕仙身形一闪,就想传到百丈之外,避开锋芒。
岂料他心念一动,却没能传走。
顾君衣与褚问虽受了伤,但没有灵力限制,飞速为阵法注入着灵力,见此眉尖一扬:“嚯,谢宗主,还真给你预判到了,他果然在这个时候想逃走。”
谢酩站在楚照流后方,如一面坚实的盾牌,抬起如画眉目:“要来了。”
既然避不开锋芒,堕仙也没准备再走。
他闲庭信步地往楚照流的方向而来,随意一挥手。
阵法被破坏掉了七八个。
他的衣角也终于飞出去一片,晃晃悠悠落下。
楚照流手中掐诀,阵法的光芒再次大盛!
堕仙略微一顿,手中凭空多了一把通体漆黑的剑,挥剑一斩。
阵法又被破坏掉了十来个。
无数的雷火、闪电、飓风与突刺在空中交织成一幅惊心动魄的瑰丽画面,站在海岛上的诸人已经看呆了。
这其中每一重阵法,都堪当一个门派的护山之阵了,而此刻,却被一个来历不明的神秘人,随意一挥就破坏十来个。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咽了咽唾沫。
这当真是人所能达到的修为境界吗?
他们脑中忍不住同时飘过个念头:幸好有那四人挡着……
这与他们完全不在一个量级。
只有燕逐尘看得太阳穴突突狂跳,预感到这一架打完,他又得接收四个排排躺的病患了。
天空之上,转瞬之间,阵法已经被破坏得七七八八。
堕仙的衣袍也变得破破烂烂,握着剑的虎口溢出了血迹,但以这些阵法,确实不可能杀伤得了他。
楚照流几人也没想着能借这些杀阵将堕仙拿下。
但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在与堕仙正面交锋之前,尽可能地用大阵拖延、消磨他。
就在堕仙破开最后几座阵法,失望地问出“你们就这点本事吗”时,下一瞬,一道划破天际的流星袭来。
光芒大炽,就连岛上的诸人也禁不住眯起了眼,这时他们才看清,那不是流星,而是楚照流的剑。
凝聚着他的剑意,蓄势已久的一剑。
当真是“一剑惊仙”。
堕仙在面具下古井无波的面容终于失色,却来不及避开这一剑,山呼海啸般的剑气袭来,狂风掠境般,没有任何退缩躲避的地方,他仓促之间横起了剑,却挡不过这势如破竹的一剑。
“噗”地一声轻响,剑身穿透肉身的声音微小而震耳,天上天下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一幕。
楚照流的剑不偏不倚,刺进了堕仙的胸膛。
那张靡艳的脸庞上难得没有一丝笑意,一眨不眨地盯着堕仙,吐出几个字:“你是仙又如何。”
莫要小瞧凡人。
堕仙闷哼一声,嗓音愈发沙哑冷酷:“当年真该直接杀了你。”
他一掌击出,楚照流浑身灵力已凝于这一剑中,灵脉的灼痛让他甚至来不及闪身,就被拍飞而出,无名剑拔出堕仙的胸口时带出一串血迹。
他没忍住呛出几口血,身体砰地撞在赶来的谢酩怀中,痛得一阵龇牙咧嘴,故意露出副委屈样:“谢宗主,他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