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高高在上的小少爷,被逆来顺受的小兔子咬得很痛吧。
她现在承认自己是有一些快意在心里的,并不是真的无波无澜。
也怀着一些说不出的复杂情绪去观察自己传闻中的情敌。
和自己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啊,她看见我了。
笪从媛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是顺从心意,抬腿走到对方面前。
她的目光直白地扫描着对方犹带泪痕的面孔,激起对方无意识的后退。
她犹豫了一下,才说:“抱歉,之前对你说那些话。”
艾珠怎么也想不到笪小姐会向她道歉,她垂首摇头:“没关系。”
“有关系,”笪从媛语气和神色一样平静,完全看不出先前刻意做出的刻薄姿态,“大部分时候,我们这种人是无法意识到自己的言语能给人带来多大的伤害的。”
艾珠抬眼看她,指尖捏紧自己的发尾。
在听见那几个不自量力的小喽开口之前,笪从媛并不曾察觉到自己和哥哥的语言有什么问题。
明褒暗贬、绵里藏针、夹枪弄棒等等,是他们这类人语言环境中的一部分,用它表示不满,也用它维持体面,这注定他们难以像兰瑟那类人那样语言总是体贴而温柔。
出生在帝星中心区,总是被人高高在上的捧着,要谦逊温柔是很难的。
“但是,其实…我已经习惯了,”面前的少女细声细气地说道,“我能理解,你们没有什么恶意。”
笪从媛听她这样说,却并没有什么松了一口气之类的情绪,反而皱起眉头:“你为什么会习惯这种事?”
“我是说,你也可以用同样的话反驳或者讽刺什么的。”笪从媛说着,顿了一下,“抱歉,我又忘记了。”
她们的境况并不相同,艾珠并不像她有家族兜底。
艾珠注意到她冷淡的面孔上流露出的一丝懊恼,轻轻地抿嘴笑了笑:“没关系的。”
“其实我也应该对你说一句对不起,”她的声音轻轻的,“或许还有谢谢你。”
“谢谢你帮我脱身。”
笪从媛注视着她娴静的面孔。
“我并不喜欢齐塔。”艾珠垂下眼睛,神色变得有点晦暗“我也没有打算做任何人的情人或是妻子。”
笪从媛从她的话中嗅出一丝异样:“当然,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艾珠侧过脸去看那湖平静的水,她的侧脸非常可爱,神色却很漠然:“但是我还是答应和他在一起。”
“笪小姐,难道你也认为我是一个愚蠢天真的注定被抛弃的女人吗?”
笪从媛没有说话。
从她的角度看,艾珠的嘴唇很肉,嘟嘟的,眼睛也很大,睫毛长而卷翘,鼻头都是圆钝的。
那双大眼睛里装满了与甜美外表不相符的野心。
真是很可爱。
“本来就是被强迫,无法反抗就只能周旋,一方出钱权,一方出情感价值,他脾气那么差,说话又很侮辱人,我处处俯低做小,又哪里亏欠他呢?”
“我原先是打算这样演的,”她似乎有点难以启齿,也有点畏缩,脸颊那么苍白,但最后还是微笑着、破罐子破摔似的坦白,“但是我已经忍受不了啦。”
“如果遇上真心喜欢的人,就连原定好的目标都不想要了,虚假的温柔也舍不得兜售出去,我的心也就跟着她出逃,抓也抓不住啦。”
笪从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静谧的湖边,沉默了很久,她才问道:“为什么?怎么会?”
艾珠垂着头踢了踢脚下的土,似乎一下又从野心家变为陷入爱情的小女孩:“我怎么知道呢?”
可能是对方的样貌?可能是对方的性格?可能是憧憬?可能是偶然得到的一点意外的温柔?可是这些东西别人也不是没有,但喜欢上的却偏偏是这个人。
“我要是知道,就也让…她爱上我了。”
“这对她来说一定是非常非常难的事,不过我会努力的,”这只充满野心的兔子转过脸来看她,“我会很努力,很努力地变得配得上她,很努力地让她爱上我的。”
她说完,脸上满是红晕,凑过来小心地拥抱了她纤细的腰,嗅到一点木质香的味道,很快就松手,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她的表情,似乎在观察她讨不讨厌,随后拔腿就跑了个无影无踪。
那么软,那么轻。
笪从媛是一位速度强化者,跑一百米仅需六秒,但她只是僵硬着站在原地,好半天,垂下头,皮靴踢了踢土,很小声地咕哝了一句。
“有什么难的。”
*
抓鱼抓着抓着就到了奇怪地方的兰瑟三人长吁一口气。
蒙骆把笪从士的肩膀拍得啪啪作响:“我就说嘛,一军的女人怎么可能局限于这点儿女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