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神在南海海底时,曾无数次接触过那些历史中的兴亡凋零,他的眼睛最后一次目击到的人类,就是在那样一个文明朝代的轰然倒塌下。
而不可否认,他也是一个有着根深蒂固英雄情结的男人。
他和元薤白骨子里秉持着柔软纤细的美丽外表和性情不同。说他自负也好,说他狂妄也好,但做个有朝一日能保护其他的生命的人,曾是少年时的他最大的心愿。
眼下,新纪元成了一个不同于前纪元生命所生存过的危险社会结构,大家都很难定义自己的归属感到底该落在何处。
信念,善恶,原则,这些人类社会基础存在过的条件都没了。
他和元薤白一同漂泊着,看了那么多颠沛流离,试图去找到一个令万物新生的可能,他也不是没想过,在走出青海拯救更多人和元薤白之间,他有一天会不会也会面临个人被其他东西左右思想的抉择。
但茯神很确定,青海之外的雁门关虽然已经彻底被掩埋,自己和元薤白对于新生的一路追寻是无错的。
即便,他自己时常也能感觉到来自未知的考验,可他真的永远不后悔去捍卫脚下的土地和生命。
毕竟,上一次的世界末日理论上是他造成的,当他曾经的大脑去本能地服从自然的安排,对着所有生物发动灾难时,恰恰毁灭的是一整个纪元文明的根基。
面对那些生物的死亡和灭绝,他早应该已经习以为常。
但相对于自然对于任何生命们的无情,他其实至今并不能做到彻底服从自然对自己的安排。
因为要让茯神服从别人,是很难的一件事,他不想做一个听从任何能量源命令的人,他活着的每一天,都是为了去反抗自然规则和保护自己想要的人。
所以说,他这个人和元薤白想的其实没什么出入,就是狂妄混蛋的可以,还总做些让自家桃花美人为他操心的事。
他明知道自家元仙人最不喜欢自己擅作主张。
可是他还是回回的做法都混账的可以,真是一个以为自己是玉皇大帝,就可以随便乱来的南海死渣男了。
然而,茯渣男既然敢做,也不准备去先想惹元仙人真的生气是什么后果了。
所以,他接着就恢复常态地掩饰掉自己无人知晓的‘秘密’走回帐篷,又朝里头正侧躺休息中的王思凡丢过去一件全新的黑衣服。
里头的小流氓原本还在闭眼躺着休息,一头黄毛凌乱地盖住惨兮兮的眼睛,见茯神回来了,他倒是很自觉地挪开放在心口疮口的手掌,主动接过了衣服。
……好疼。差点又死了一遭。好在他这次还是没死成。但为什么不是薤白哥的衣服。
这位小伙子内心嘟囔了一句,经历了之前的事,鹿崽少年九死一生后,好像还是更关心元薤白去哪里了。
但这么看,地上依稀有十几粒剥掉胶囊外壳后的生存区药品和一些触目惊心的血点子。
这都是因为茯某人先前对他恐吓之后,就把这吱哇乱叫的小子冷不丁就地掀翻,拧住胳膊,让他在另一番酷刑中嚎了个痛快。
“呃啊!!!”
黄毛少年这咬住茯神的一条胳膊才忍下来的惨叫,皆来自他背后溃烂的病灶都被茯神用刀剜了下来。
要让他这个病原体不成为一枚‘定时炸/弹’,必须先清除疮口,进行一次次地消毒杀菌。
这也是为什么当年身染重病的罗布桑能活的比一般病人久的缘故。
虽然很遗憾的是,以现如今医疗技术有限的前提下,茯神也知道,王思凡的命早晚还是会和罗布桑一样保不住,没有麻醉,没有药物,病原体只会在传播中途自/爆。
除非,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已经存在和诞生了针对‘高进’这个毒瘤的天然疫苗了。
但先前牧云还在时,王思凡一直在打岔,就是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背后的那些根除不掉的病原体,眼下,茯神倒是将他的狼狈和痛苦都看在了眼里。
毕竟,不出意外,水鹿少年体质上的特殊,从生存区逃离之后,他自己也早就意识到了。
最初的王思凡也许并不懂‘高进’所四处传播的怪异疾病为什么不能让自己马上死亡。但他沿途数次出生入死,这种怎么受伤,都能恢复的怪病,也真的救了他很多次。
以前王思凡都很怕这点被人看出来。或者他这个‘陆地细菌’会因此传染人。所以,他才会不停地在全中国范围内逃命,生恐自己落入他人的背叛和厌恶。
但当茯神刚才试图一接近他肮脏的皮肤表层,王思凡先是惊恐地奋力挣扎了一阵。接着,他感觉到一巴掌敷衍地安抚了下,鹿崽也彻底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