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之前我会带着消息回来。”任飞尘说,又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转身走了出去。
而杨屿带着戚洲走向另外一个方向。
曾经充满欢快笑声的走廊今天格外沉寂,大家都在窃窃私语,但是看到杨屿和戚洲时又立刻止住了。以前戚洲走到哪里都有人打招呼,今天只剩下注视的目光。
“走吧,别管他们。”杨屿带戚洲拐了弯,朝着教室的方向走去,只是一路上太过安静,安静到让他一个向导察觉到异样。
教室里已经有一些人了,同样也是看到他们就停下窃窃私语。杨屿和戚洲走向前门,刚要将半开的门推开,一桶冰水落了下来。
可能是向导觉醒了的缘故,杨屿早就觉得这里有阴谋,即便不用精神丝也能从那些人的脸上看出端倪。他提前拽动戚洲往后倒退几步,水和冰块哗啦啦地掉下来,紧接着是金属桶掉在地上。
咣当,震响了走廊。
戚洲的躲避动作没有那么快,脸上还是沾上了几滴,好凉,从没接触过这么凉的水,像是冻了一万年。他又想起爸爸以前说过的北极,那里是地球曾经最漂亮的地方,只有白色的冰盖和蓝色的透明的冰。
爸爸……戚洲又低下了头,看着地上那一滩水,原本要淋到自己头上的水。
教室里一片哄笑,笑声四起打破了刚才诡异的寂静。基地第一向导的儿子落下神坛这种事他们可太爱看了,有些人的笑声很大,有些是捂着嘴的,有些人站在第一排看热闹,有些人坐在远处偷偷观察,但他们的笑声并没有持续多久,反而越来遇弱,慢慢停下来了。
因为他们并没有看到自己想看的,没看到戚洲落魄大哭狼狈不堪,没有解他们心头的痛快,只看到戚家的养子……
杨屿将书包放在地上,开始动手解开外套的纽扣。纽扣也是金属的,一颗一颗,上面刻着一只只雄鹰,那是基地的象征。新联盟称他们是野军,那这就是野军的象征了。等到全部解开,他讲外套脱下来,郑重其事地,盖在了那摊水上面。
布料瞬间湿透,靛蓝色变得更深了,像是画了地图。
“把头抬起来。”杨屿转向了旁边。
戚洲正要哭的眼睛看向了他。
“把头抬起来。”杨屿看着他的双眼,这一秒里,戚洲的眼睛里既有烟火又有冰雪,“你不能低头,你的名字是戚洲,是沙漠里的最宝贵。你的爸爸是戚斯年,牺牲时是基地第一向导,同时也是086号移动基地唯一巡航向导。你是大向导的儿子,你就是要吃最甜的苹果,享受基地最高的待遇,所有人都要对你行礼。”
戚洲的眼皮开始颤抖,可是这一步却没迈出去。
“把眼泪收起来,以后你的眼泪只能为庆祝我的战胜才能落下。你要记住,你的父亲是大向导,你是大向导的儿子。”杨屿举起右臂,弯曲在戚洲的面前。
戚洲的眼皮一颤再颤,伸出手的时候,指尖都是颤抖的。自己是戚斯年的儿子,父亲是基地第一向导,为基地立下汗马功劳,勋章数之不尽,有着最高等级的肩章,还有一身雪白的制服。就连白色的帽檐上都有金色花纹作为点缀,端正在中间的是一枚徽章。
手搭在杨屿的小臂上,颤抖还未停止,戚洲的头慢慢抬起来,溅在脸上的水慢慢滑落,像是一滴未从眼里流出的眼泪。它先是顺着额头往下流,流到了颤抖的眼皮和太阳穴,又顺着线条流畅的脸继续下行,最后的位置是悬在下巴尖上。
等到它滴落之时,颤抖已经停止,戚洲的手稳稳地放在杨屿的小臂上,微微昂起了脸。
“我的父亲是大向导,我是大向导的儿子,我父亲的名字是戚斯年。”戚洲重复一遍,迈出了自己的右腿,踩在杨屿铺在地上的衣服,稳稳地朝前方走去。
而教室里的一张张表情都凝固在了这一刻,所有人亲眼目睹这一切,看着戚家的养子将戚洲扶到了座位上,一切如旧,就如噩耗从未发生。
任飞尘的归来在晚上。
“快跟我走!”他冲进教室,声音里充满雀跃,“戚长官回来了!戚长官被魏苍带回来了!走!快跟我走!”
杨屿和戚洲同时一愣,马上站了起来。杨屿拎起书包拉起了戚洲的手,又问:“消息可靠么?”
“我亲眼看见的,怎么可能是假?”任飞尘说,虽然他不在军校,但是对于戚戚在学校的遭遇完全猜得出来,所以故意很大声地宣布,“今后谁再说戚长官牺牲我就先崩了他的脑袋!现在高塔的人让我接你们去看戚长官,咱们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