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了……他并没有刻意地去寻找你的转世。大约也是怕极了这一天……真是叫人羡慕……到牙痒痒。”白暨的刀尖戳开岳寒的黑色T恤,面无表情地向里转动寸许,殷红的血液立刻顺着刀锋流出,滴落在晶莹的冰雪之上,“你我也曾至交一场,如今就由我来动手,也好过被你放在心尖上的人亲手了结不是?”
白暨的刀在手中挽了个花,直视着岳寒直到此时都无比平静而冷漠的双眼,横刀向他的咽喉处割下去,然而就在此刻,身后传来一阵暴喝:“白暨!你敢动一下给老子试试!”
白暨瞳孔微缩,在这一个瞬间,他看到了岳寒唇边浮起的极淡笑意。
他猝然转身,赫然看见石屏之后走出了一个身影——那竟然是岳沉舟!
岳沉舟的脸色前所未有地冷淡凌厉,肩上披着件长袍在风中翻飞。他的神情如同千年前灵魔大战之时一样冷酷,剥削的嘴唇绷成一条无情而决绝的直线。
白暨只觉得心头“嗡”的一响,瞬间起身,足尖下意识向后撤退数步,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岳沉舟手心正中炸开刺目的银白光线,一时间,无穷无尽的刀光剑影带着万千浩瀚之力当头压下,澎湃的威压仿佛九天银河骤然裂出豁口,在天崩地裂中从白暨的头顶猛然倾泻而下。
整个洞窟发出剧烈震荡,那一瞬间,白暨只觉得天地化作虚无,全身筋骨寸寸折断,五脏六腑皆被绞成肉泥,每一条经络都炸裂出千万血花。
白暨愕然瞪眼,几乎被压得粉身碎骨,肝脑涂地,容貌也肉眼可见地发生了变化。
白皙的皮肤、高挺的鼻梁,甚至是那微微翘着的睫毛,都像是骤然被人按进了强烈的浓硫酸里,逐渐融化分解又重组,最后变出一张黝黑的脸来。
这脸上的五官都在,却说不清的模糊混沌,好似就这么随便长长,能用就行,某些地方甚至还有让人无法忽略的小疙瘩——看起来像是某种丑陋的深海鱼类。
白暨忍受着强烈的不适,手忙脚乱地将自己的面部掩在了黑袍之后:“你为什么能进入此境?”
岳沉舟的眼中浮现出十足的嘲讽,一眨不眨地盯着这张千年未见的丑脸,那架势,仿佛要透过这张面皮,把他脑壳都敲开看看里头装了些什么。
“我为什么不能进来?这天底下还有我岳沉舟进不得的地方?”他冷哼一声,“就凭你套在外头那个蛋壳?——你们魔修,管那玩意儿叫结界?”
白暨死死盯着岳沉舟那张脸,面色又黑了几分,几乎把对这副容貌的嫉恨刻进了骨子里。
有些人,生来便有一副好样貌,就连帝星都十分喜爱,数次夸奖,对他另眼相待;而有些人,忍受过深海暗无天日的孤独、换血剥鳞之痛,修出的却是一副丑陋的脸庞,即便进了灵境,也不能让那立于灵山之巅的人驻目半分。
天道何其不公。
岳沉舟手中光芒稍减,光线变为柔和的白色,仿佛层层剥落的花瓣,消退些许,露出包裹其中的花心来。
那是一个滴溜溜旋转着的沙漏,它象征着光阴四时,四季变换,是出自灵境的天造之物,也是岁星时顷的本命法宝——朝夕鼎。
岳沉舟活了千年,其实对情绪的控制力素来是十分了得的,在大部分的时候,即便是半真半假发脾气,他的内心都是内心平静无波的。可就在看到尺木和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岳寒之时,他的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无法克制的怒火。
“你特么是不是疯了?!他还未筑基,你以五行生魂为祭,强行使尺木融合,以他现在的身体根本难以承受。白暨,你自己也是灵兽,躺在这里这个人是你祖宗,你见着他不下跪磕头就算了,敢如此大逆不道,真是自寻死路。”
白暨一手捂着脸上的黑布,只露出一双肿泡似的眼睛,一边缓缓向后挪动身子。
当年的九曜星君里,要论战力,时顷并不若有战神之称的荧惑,然而谁都不会怀疑他真正的实力,否则当年天下修者多如豕犬,那位帝星紫垣不会独独选了眼前人继承他的无情道。
然而即便有再强的实力,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突破自己用百年时间布下的五行大阵。
除非他以自身元神硬破此阵,拼着耗尽一身修为的风险,以心头灵血冲撞阵眼,死门换生门。
白暨恨极,然而恨到极致反而只剩下冷笑,他看向岳沉舟手中上下翻飞的朝夕鼎,摇了摇头,似乎完全不能理解。
“你才疯了……时顷,你疯了。你为了岳寒,竟然祭出朝夕鼎。哈,哈哈。”他盯着岳沉舟的脸,一字一句道,“天梯已断,你就这么祭出灵宝,还敢用元神压制我的魔气,你——就这么想死吗?!飞升无门,天劫当即落下,你会被九天玄雷打碎灵骨,魂飞魄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