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可谓蛮不讲理胡搅蛮缠至极,可是岳寒却规规矩矩低了头:“师兄,对不起。我只是以为,我考到了第一,你会很高兴的。”
他的裤子口袋里鼓鼓囊囊塞着张纸,白色的边角支棱出来,醒目的很。
岳沉舟不用看都知道,那是张成绩单,理论部分全部满分,是许多玄术世家的孩子努力多年都考不出的分数。
面前俊逸的少年神色淡淡的,黝黑深邃的眼眸如两汪化不开的万年寒潭,语气含了恰到好处的失落,仿佛把泼天的委屈苦涩都自个儿吞下去似的。
岳沉舟的心不知怎的,忽的化成了一汪水。
“谁说我不高兴了。”他嘟嘟囔囔地挠了挠头,把一头乌发搅得乱七八糟,“你是我教出来的,你有几斤几两,我还能不知道么?”
他随手捏起一本古籍,拍在了岳寒胸口,不耐烦道:“算了。考就考吧,既然下定决心了,就好好考,别给我丢人。那些玄门世家出身的孩子哪个没点真才实学?你这会儿轻敌,万一摔个大跟头,别说自己姓岳。”
闻言,岳寒立刻高兴起来,双眸像两颗黑曜石,点得一张冷脸愣是绽放出不一样的光。
岳沉舟在这目光下浑身都不舒坦,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实战考试怎么安排?”
岳寒顺着岳沉舟的手把胸口的书牢牢攥在了手里:“两轮实战。第一轮在半个月后,第二轮还未定,按照往年的规矩,应该在两个月后。”
嘶,真是麻烦死了。
岳沉舟头疼,敷敷衍衍地“嗯”了一声。
岳寒抿了抿嘴唇,目光黏着他不放。
“家属可以现场观战。师兄,你会来看我吗?”
“我说你啊。”岳沉舟被他这幅期期艾艾的表情弄得头皮发麻,忍不住像小时候那样去点他的额头。
“别给老子整这婆婆妈妈的一套,岳寒,多大的人了,害臊不害臊!”
没想到岳寒手臂一晃,胆大包天,竟然抓住岳沉舟的手腕不肯松手。
“师兄。”他的语调依然低沉平缓,可怎么听都有撒娇的意思,“师兄,我想要你在现场。只有你在,我才能发挥出实力。”
……
夭寿。
万万没想到我居然矫枉过正,把这面瘫的货养成了这么个爱撒娇的性子。
真是笑不出来。
岳沉舟挣开他的手:“去,我去!不但要去,还要帮你拉上亲友团,打着横幅吹着唢呐给你打call!满意了吗?”
岳寒慢慢放开了手,脸上竟露出了灿烂的笑意:“好。师兄,那我们可说好了。”
岳沉舟:……
岳寒翻开手里脆弱到仿佛快要碎成渣渣的古册,心里又软又甜,仿佛咬下了一大口裹满了蜜糖的酥饼。
他知道,岳沉舟平日里懒懒散散,是最不愿意看书的,教东西都是想到哪儿教到哪儿。
他为了我,特意去找了这些最适用于炼气期灵修的古卷。
是为了我。
岳寒看着眼前人泛着微光的侧颜。
十几年了,岳沉舟的容貌没有半点变化,时间这种东西仿佛在他身上停滞了,盘成化不开的浓雾,将他整个人包裹得看不清,也摸不着。
“师兄,我今天能跟你睡吗?”
岳沉舟额头上的青筋突突跳了跳。
“你……说什么?再给你一次机会,想想自己几岁了,想好了再说。”
岳寒平静的眼神仿佛染上了些落寞:“我怕黑。”
岳沉舟:……
第18章 国家注册天师考试(一)
转眼十几天过去。
第一波高温来势汹汹,烈阳炙烤在地面上,把空气里最后的一丝水气逼得一干二净。大中午的,闷热干燥到无处可逃的地步。酒吧街空无一人,临街的几家西餐厅大门紧闭,颇有些逃难的意思。
莲鹤一头青丝绾成清爽的发髻,坐在车窗旁,还是觉得热浪一波一波烘在手臂上,烘得毛孔里止不住渗出汗来,又迅速被蒸干。
她用纸巾轻轻按了按额角,抱怨道:“这破考试,非要选在六七月份吗?真不怕有考生热出毛病来?”
坐在她旁边的人却是清凉无汗,甚至还能把脑袋靠在玻璃上半阖着眼皮打盹。这人闭着眼睛不说话的时候是极好看的,强光贴着玻璃照在他的脸上,像是照上了一尊玉雕。
岳沉舟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看向窗外被烤的发蔫的灌木丛,说:“这点本事都没有还考什么天……咳,CPT啊?”
正在专心开车的出租车司机是个普通人,即便岳沉舟及时打了个码,他还是听出了不对,好奇的目光看向后视镜,接着又扫了眼副驾上学生模样的年轻男人,忍不住问道:“哟,几位这是送这小哥去考试?C……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