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孔捷:……?
安平王也屏住了呼吸,若不是场合不对,他都要抓耳挠腮了,心道罗师当年用名利诱小孩入府,这小孩也绷住了啊,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周殷对自己干什么让这小孩想差了?将心比心,易地而处他也是要产生些遐想期盼的,但是也不至于提出这么荒诞的建议啊。
小孔捷跟着安平王的思维,用力地想了想,点头:“……记得的。”
唐放“嗯”地点头,声音冷静:“是这样,喜欢周殷不是你的错,公主也说了,周殷的年纪阅历摆在那里,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年轻人也是很容易中招的,更何况他还曾收留过你,你对他有些想法这不是什么错。”
唐放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问苍天啊为什么要这么考验他?他为什么要替周殷处理这样的事情?面对的还是像弟弟一样的小孔捷?
唐放压下心里的不舒服,知道这小孩子有点实心眼儿,有些话必须一次说清楚,一次说完,不折不扣,不留余地:“首先呢,我很感谢你的心意,但是真的不用;我只是个寄居者,在你的身体里借助八十一天,两个月之后我便走了,我不会让周殷因为我的关系欺负你;能和周殷重逢,能借用你的身体还魂人间,我们已经很感激你了,有些事情做了很好,不做也不会怎么样,我和国公是大人,你不用为我们操心这个,来日你会找到真正的心仪之人,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哪怕是我,哪怕是国公,也并不值得你做这样的牺牲,孩子,我的话你能明白吗?”
孩子,你要爱惜自己啊。
领路的内监不解地回头,只见“孔捷”走到一半忽然停下了,目光严肃认真,像是忽然陷入了思索一般。
那身体里的小孔捷小声说:“可我是自愿的啊。”
唐放挡住:“我知道你是自愿的,我也是自愿拒绝的。”
孔捷再小声:“可国公救过我,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可以报答他了。”
唐放再挡住:“救你是他该做的,你如果想报答可以来日换个方法,我和他都会乐见的。”
小孔捷还要再说,唐放立刻抢道:“这事到此为止,你再说我就生气了!”
小孔捷:……
好的,这招好使,小孩闭嘴了。
一瞬间,唐放只感觉自己已经把一个月的耐心都用完了,劝他劝出了一身的白毛汗,内监在前面不断催促,唐放这才揣起乱七八糟的思绪,赶紧跟上,小孩在心里悠悠给出答复:“我知道了,我以后不说了。”唐放这才算是暂时放下心来。
几十步路的距离,唐放终于跟着内监走进入了室内,他们是从侧门进入的,唐放没能看到殿宇的名称,只感觉内部风格偏深、装饰肃穆堂堂,且此时内室明显是有人的,只是人不多,六七员左右,唐放平摊着手臂让人搜身,他为鬼耳聪目明,此时说话的声音已经丝丝缕缕地透过来。
“贺若初登大位,他几个兄弟对他都很不服气,这次鸿胪寺将阿蓝小可汗帐篷内置规格由羚尾换成了豹尾,贺若听说了,在手下面前说了好一通抱怨……”
“这次围猎草原十八部暴露的问题很多,贵族之间矛盾重重,手下士兵短视贪婪,给些礼物钱帛便没有防范之心,按照草原的年历,今年是他们的’雪年’,鸿胪寺已经打探到他们很担心今年从我朝索要的粮食不能按时送到,臣的建议是不如就拖延个几个月,让他们内部的矛盾继续激化……”
孔捷听不懂,小心翼翼地问:“他们是在开会?陛下找您来做什么啊?”
唐放面色没变。也没有答他,搜身完毕,被内监引入,只见这偏殿不算很大,由折屏围拢着出七步见方的大小,里面坐着七个人,一君五臣一皇子,臣子们有穿朝服的、有不穿的,年纪都在三十到四十岁之间,各个面目温良柔和,气质儒雅,一眼掠过可见他们礼节上并不刻意拘谨,甚至还透着一股淡淡的随意,唯独左手边最外面刚刚说话的人年轻一些,是个白面的书生。
唐放无声无息地进入屏风,那白面书生并没有被打断,只是跟着几道淡淡的目光转了过来,又转了回去,哪怕其中一道目光尤为的不同,亦没有多做停留,内侍搬来锦垫放在唐放的身后,唐放远远地朝着上首的帝王无声地行了一礼,既不谄媚,也不失礼,然后端着一脸的八风不动,沉稳地坐下。
心里面沉如水地想:我的妈,这种会是我能听的吗?陛下您是不是喊错人了?
皇帝右手边做记录的太子趁隙抬了一下头,防备地看了唐放一眼,眉心上一点红朱砂亮得灼人,可他也只是看了一眼,费如霭大人说话了,他又立刻低下头做他的记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