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对他俩非常宠爱,跟他们共过事的人,也基本上没有讨厌他俩的,他们身上,似乎除了男子相恋这一点,便也没有什么可以哪里可以攻讦的了,而能成为他们的朋友的人,都觉得他俩的私事无足轻重,从不指手画脚。
开平元年冬,周殷招抚过莱漳柴氏,自兖州回京,到家的时候小唐侯正闲得逗鸟玩。
“周殷你回来啦,快看快看,我得了什么宝贝!”
周殷抖落一声仆仆风尘,迎面就见自家厅堂上一只油光水滑的大鹰,通身乌黑的羽毛,鹰眼熠熠有神。
周殷皱眉:“谁送的?”
唐放:“代州使节,最近不是新年朝贺嘛,前日他看到我昨日便送过来了。”
小唐侯津津有味地提着肉块逗着鹰玩,跟老鹰比手速,放到它嘴边又不给它,轮翻回撤几次急得大鹰乱叼,嘎嘎乱叫,小唐侯放声大笑,拽着周殷:“你看你看,它好凶啊!”
周殷绕着大鹰端详了一会儿,道:“这种鹰又叫海东青,草原上十骑以上弛马有鼠兔奔腾,它即示警,是专门用来侦查敌情的,每年培养训不足十只,每只开销极大,前线都分不过来,他送给你?”
小唐侯听出味道来了,扭头:“你什么意思?”
周殷却不理会他,转头朝门外亲随道:“传安平王府令,代州使节凭职务之便索物送贿,暂押大理寺,其罪容吏部斟酌。”
小唐侯瞪大眼睛,一下子站起来:“你干什么?他是……”
安平王府里的下人都知道家里是周公子说了算,那边牵来马匹回头张望,架势却已经要出门了。
周殷若无其事地走到那只大鹰面前,捡了一块肉喂给它,“你是想下面的人都跟风讨好你?”
那鸟儿极通人性,好似更喜欢周殷,狼吞下肉块,高兴地拍打起翅膀。
周殷一边喂一边悠悠地说:“大哥大嫂当年走过的路,如今所有人都会掂量着走一走。当年曲意逢迎是时局如此,齐武帝好大喜功,想要出人头地不得不吹拍,现在大顺初建,明主才出贤臣,这种事你不带头去更正,那便没有人敢更正了。阿放,你懂不懂?”
小唐侯怔忡了一霎。
细想了周殷话里的意思,回身摆手让亲随去吧,自顾自走过来,用力打了周殷一拳:“好不容易回来,就知道教训我!”
周殷任他打,揽臂抓住他,把人整个抱到自己身前:“是我不在家你就乱搞,你喜欢鹰,我去学学怎么训,来年开春给你亲手训一只,好不好?”
小唐侯憋气鼓着脸,一下一下点他胸口:“安平王府詹事周殷,投主所好,意图送贿,罚暂押大理寺,其罪容吏部斟酌。”
周殷一怔,抱着唐放没能忍住,哈哈哈哈地笑弯了腰。
后来开春,国公爷还真讨了一只雏鹰,亲自去训,只不过鹰不是那么好训的,国公爷训出来的那只会不会侦查敌情不知道,但是它固执地把主人当伴侣,看到国公爷走近便拍翅膀,用喙对他一通乱亲,把小唐侯则当竞争对手和情敌,见面就咬,还会为争宠跟他干架。
小唐侯最后忍无可忍,大怒:“你这是养的什么鬼东西!拿走拿走!别在家里养!”
开平二年秋,天下最终逐鹿的势力逐步显现。
在唐放看来,前期造反的人呜呜泱泱的,大多脑子不都太好使,要么爱半途而废,要么没有条理,整篓撒油,遍地捡芝麻,可是发展到后期,大浪淘沙,真金火炼,各地势力已经开始逐渐分明,有本事的人存活下来,竞争也逐渐转为白炙。
小唐侯亲自走了一遭西南,西南传檄而定,大顺此时已身跨关中、河东、巴蜀,中都换防时候,唐放晚上在宫里和大哥喝酒,他哥有些怅惘,说到最近时局还有新纳的李癸的妹妹,小姑娘太粘人了,搞得人力不从心。
唐放在前线听说了这件事,现在局面越来越紧张,大哥为了周旋北方和各政权势力,的确是不得不收些女子。
唐放举杯:“大哥辛苦了,为了江山社稷晚上还要以身相许。”
唐耿笑骂:“你这臭小子……”
酒过三巡,顺高祖说了一遭,终于按捺不住,对唐放说起后宫的情况,说皇后最近总是偷偷出宫,出没烟花柳巷。
唐放警觉:“有谁对大哥你说了什么?”
唐耿:“没有。”
唐放:“那你怎么知道?”
高祖皇帝长叹:“她偷穿了我的旧衣,衣服上有烟熏的水粉味道。”
唐放:……
他哥看着他弟,怅然道:“你大嫂什么都好,就是不依赖我。”
这是大实话,小唐侯无法反驳,只好低头抿酒。
泰皇十七年,他们入主中都后,一家人住在顺王府,晚上时常聚在一起说话,有一次大嫂在妆台另一侧画眉,见他们议事暂告段落,随口问了句:“这妆面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