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我不适合当老师。”任雀摆摆手,果断拒绝。
“我听许和涛那小子说过他们的格斗理论课,楚虞要插班的话,估计也会上这个吧?”许羲嘉眨眨眼,默默道。
“那我可以再考虑。”任雀话锋一转,托着下巴念念有词。
会议提到有关若水南岸的事,众人便踟蹰下来,都没思考究竟该怎么办。
“尾生先在边境安插眼线,随时检测动向,如果有进犯情况立刻上报;任雀,你方便去若水南岸的水下宫殿吗?”九尾想到这茬,便道。
“若水南岸南门的废墟上挂着我的悬赏令,你猜我能不能去?”任雀笑了,语气带着调侃。
百年前,南若和楚虞在关山海度假时,撞破了人鱼族的集结军队,百万虾兵蟹将填满了海面。求救信号第一时间被南若发射出去,可直到南若死在刚抵达海岸的任雀面前,也没有一个援军的身影。
据说,人鱼的血染红了整片细白的沙滩,落日亦无法与生命毁灭的红相争辉。
有人听到悲戚又急促的歌声,飘荡在幽魂弥漫的海上,整整三日没有断绝。
那是无人接听的求生绝语,来自南若最后的哀悼。
任雀一气之下杀进若水南岸,毁了南部三十二群宫殿,被监管者押解回浮世回廊,关了快十年。
林林总总罪状,不胜枚举,罄竹难书。
“也是,如果有需要,就我们去吧。”九尾沉声,答应得很爽快,他记事清楚,也知道任雀能来配合已经是极限了,再要求他多做什么,实在不好商量。
“你们谈,我出去撒尿。”尾生打了个呵欠,他果汁喝太多,推门就往外面走。
洛神府冬夜的空气带着点潮湿,尾生以前差点被淹死,所以额外不喜欢那种气味。偌大的回廊庭院经历多年,古朴又典雅地被雾气笼着,尾生靠在柱子上,盯着院中的梨花树。
活了很多年的老树精,在凄清无人的日子里也能悠然生长,相比洛神府,尾生对羲和与九尾的态度更好。
不仅因为生理因素,更是他不喜欢洛神府的氛围。
那种安然的和谐、充满温情令人眷恋的、像家一样的相处方式,让孤身一人的尾生羡慕。
很多年前,南若还没成为三条金榜首的时候,常在梨花树下与任雀对弈。年轻的任雀在学习上极具天赋,尤其是博弈,每一棋都斟酌思量,步步为营,时而赢过南若。
那天,尾生和南若组队去北部山区解救坍塌煤矿场的人质,他提前来找南若。开门见任雀逃上梨花树最高的枝桠,手里把玩着玉棋子,一脸不悦。
“任小鸟,南若呢?”尾生把柱子杵在地上,好奇地问。
“再叫我任小鸟,打断你的柱子。”任雀寒着脸,指尖捻着棋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揉,脸上表情特别狠,看起来随时能飞下来啄尾生一口。
“又输了?”尾生常听其他监管者说,洛神府的梵鸟见人就要比弈,胜负欲特强,每次输了就跑树枝上站着,吸取日月精华一整天,谁叫都不下来。
“闭嘴。”
任雀一弹手指,瓷白棋子逆着阳光飞下来,尾生拎柱子一挡,哐当一下,震得他往后退了两步。
玉石凹陷下去,把柱子中央砸出一个圆形的小瘪。
尾生怔住了,盯着任雀看了一会,小鸟不开心,把后脑勺甩给他。
“尾生?来这么早呀?”
随着话音,南若从正厅出来,她把长枪收在背后,上一场战役导致的锁甲划痕还没补好,她从台阶上下来,一面笑着,仰头去看任雀。
技不如人的任小鸟甩着头,从茂密树叶掩映的缝隙里偷窥南若。
“这步棋,你好好想想,回来我再给你解释。”南若站在树下,笑着去看任雀。
目送着两人离去,任雀犹豫好久,才翻身下树,散漫地拉过一个蒲团,坐在棋盘前分析局势。
明明说好今晚要做玫瑰鳜鱼,怎么又出任务呢?
“骗子。”任雀喃喃着,倚在树干上闭目养神。
尾生绕过梨花树,没人给他指路,他就乱走。走到东房,撞见一处无法打开的门。
锁咒?
尾生一怔,他的手触上门锁,一股向外的力柔和又坚定地推拒,把尾生弹开了。
按理来说,尾生对别人的家事不感兴趣,任雀金屋藏娇也轮不到他头上,谁家没有点见不得人的事,他倒理解。只是在他拔腿准备离开时,屋里的灯火突然亮了,门边两盏烛台窜起一缕火苗,有个窈窕的身影逐渐清晰。
很瘦,有点矮,头发卷曲,像女人。
与此同时,里头传出奇怪的声音。
是介于某种奇怪腔调发出的叫声,软绵绵甜腻腻的撒娇,像小动物刚出生后寻找可靠之物的嘤咛,随火光悦动。尾生可耻地停住离开的步伐,他瞅了眼正厅,发现无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