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时崤的强迫是他对于性最初的启蒙,在那段日夜相处的时间里,快感永远伴随着恐惧,于是不知何时两种感觉混乱了边界,把原就柔软的仙君由内而外地摧毁。
恐惧唤醒性欲,性欲加重恐惧。
浮泽几乎是哭着的,将手伸进到水面下,摸进自己发酸发软的大腿之间。
水面的平静被撞碎了。
起初只是一些细碎的波纹,再后来动静越发激烈,整个池面都在晃,水波一圈圈地反射穹顶的仙光,亮得刺眼,水面下的风光便再看不真切。
热意攀升,浮泽又想起那时在船上,时崤哄他遵循欲望、诱引他主动投怀送抱的场景。那时,已经归位的他和投身人类时不同,已经不会再受鬼气的蛊惑影响了,浮泽并不确定时崤意欲为何,但还是装作受了蛊惑的模样,乖乖照着他的话做了……彼时,仅仅只是想要用自己的顺从,换得对方在圭风事情上足够尽心。
浮泽侧过头,咬着下唇想,是不是早在五十三年前,时崤就预见了今日。
预见他无法从那段噩梦中彻底逃离的恐惧,与这般难堪的情欲。
毕竟,那鬼手段之多,谋算之深,从来能轻易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许是不得要领,又许是别的什么原因,浮泽弄了好久,都不能得到真正的满足,清亮的汗珠顺着太阳穴滑下,因为他侧着脸的缘故,斜斜地流过脸颊,砸落到水面,像极一滴泪。
又过了许久,汗流了许多,酒劲也散去了大半,水面晃得把岸打湿了,他才猛地一软,停下了所有动作。
几缕白色污染了神圣的天池之水。
浮泽呆滞地盯着那颜色渐渐化进水里、淡去不见,苍白地告诉自己这不过是酒醉之后的意外。
心口突然传来几下颤动,像是某种不属于他的力量从沉睡中苏醒,夹带着薄薄的凉意。同一瞬间,居所大门被叩响,承德克制的声音隔着大门有些发闷,似乎沉重。
“浮泽,天帝……传唤你至天殿议事。”
浮泽错愕地捂住心口,感受到手心下微弱的跳动,双眼瞪大,只剩下不可置信与慌张。
还没能发出声音来回应,又听承德在外头继续说道:
“鬼府派使者前来,说是有十分紧急之要事,必须面见仙君……”
……
浮泽大脑一片空白,与承德一前一后,两相无言。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上的岸,又是怎么整理好着装出门,恍惚沉浸在自己的震惊里,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是踏上了天殿的地砖,大门在身后缓缓合上,让出一片私密的空间。
宴会刚刚散去,仙童仙侍们还没来得及收拾,天殿里仍旧一片狼藉。
浮泽盯着自己的脚尖,一步步走到高座之下,弯腰,见礼,起身,呆滞地抬头,客座上坐着的身影映入眼帘,却是一张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
“浮泽仙君来了。”对方却似早已认识浮泽,赶忙站了起来:“冒昧到访,多有打扰。下官乃是……”
那客弯腰行礼,埋下头时,从后领处露出了一截脖子,黑的衣领,白的皮肤,其上一道狰狞断口便显得格外明显。浮泽突然瞥见,心下大骇,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还是承德稍微托扶了一下他的手臂,才不至于太过失态。
与此同时,对方也已经将自己的名姓报上,正与浮泽所想的一般:“……下官乃是鬼主麾下副手,康沅。”
康沅面无表情地直起身,扶正了自己不大稳固的头颅,假装没有看见仙君那一瞬间的惊慌。
天帝开口免礼,几人依次落座。
康沅还没坐稳,却已经没有心思再做那些虚的表面功夫,直接对浮泽开门见山道:
“旧主离位,王座空悬,鬼府如今群龙无首,向来鬼主之位该由混沌丹钦定,但如今混沌丹选择庇佑仙君,鬼府众臣惶恐,只得劳烦仙君……”
天帝皱紧眉头,而浮泽则是满眼震惊。
五十三年前,时崤被圭风重伤,其实远不止他在浮泽面前所表现的那般轻描淡写。那日,蛮荒大门开启,圭风自觉已经到了末路,竟是自爆魔珠,意图与离自己最近的浮泽同归于尽——也就是浮泽骤然失力晕厥的那一小段时间,实际上并非因为混沌丹之力被时崤调用,而是因为这一击已经波及到了浮泽,混沌丹不得不祭出所有力量去阻挡。
彼时情况凶险,时崤心急之下又一次用了损害鬼体的禁术。他顶着肆虐整个荒岛的孽力席卷,没有借助混沌丹任何力量,生生用自己的鬼体将浮泽护在怀里,硬将圭风逼进了蛮荒之内。再后来,又强撑了两日,直到入口闭合、浮泽离开后,已经没有足够的鬼力自己回到鬼府了,还是康沅亲自去接,才将他送回到鬼府的疗愈之泉处好生休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