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浮泽睡了极久,那些他之前看不明白、看不清晰的片段,终于在梦里拼凑出一段段真实的过往,这些过往好长好长,长到浮泽都睡累了,也没能全部看完。他感觉渴极了,也饿极了,就不看了,睁开双眼,入目还是自己人间府邸的卧房,烛火跳动,外头天还没亮。
“终于醒了。”时崤把他抱着稍微坐直了些:“天已经亮过一回了,你睡了许久。”
温水及时喂到嘴边,浮泽还懵懵的,就着时崤的手一口口吞咽,喝完,才想起去找声音的来源。回头对上时崤的黑眸,也不知怎的,突如其来地一惊,猛地闭上双眼,反应过来后又不自然地睁开眼睛看向别处,讷讷开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夜。”时崤答。他并不在意浮泽的异常,抬手用手心贴上其额头,声音也如平时一样温和:“你发了一场热,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没有不舒服。”浮泽声音闷闷的,抓住他的手,“你身上,好凉。”
时崤便收回手,默默地调高了自己的体温,“嗯,世子知道的,我本就没有温度。”又简单给浮泽拢起长发,披上衣物,事无巨细,体贴入微:“饿了吗?你一日未进食,先吃点东西吧。”
浮泽看了他两眼,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点头:“……好。”
简单吃了饭,又洗去昨日发热烧出来的一身热汗,已是过了三更。
浮泽坐在床沿,时崤就站在床边给他擦头发,用毛巾绞个半干,再用鬼力烘上一烘,很快干透了,时崤摸了摸浮泽的发尾:“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世子可要再睡一会儿?”
“睡不着。”浮泽摇头。
时崤顿了顿,又问:“那,需要我陪着世子吗?”
浮泽如梦初醒,转过脸,借着暖黄色的烛火仰视时崤,对方也正低着头看他,彼此的瞳中都映着烛火的光,眼神骤然相撞,仿佛隔着上千年。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这一回,却是时崤先一步挪开了视线。他转身将毛巾放回桌上,原是要离开,只是才抬步,就听浮泽突然在身后叫了一声“时崤”。
时崤转过身,见世子朝自己伸手:“要……我做了噩梦,不想自己待着了。”
十六岁的世子虽然已经长大不少,但到底还是少年人的身量,孤零零地坐在大床上,好不可怜。
时崤心中一动,重新上前握住了他的手,对方却用另一只手拉了拉他的衣袖,把他拉得更近床边来。
“你抱抱我吧。”浮泽这样说道。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表情还是自然的,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这种行为有多像撒娇,见时崤不动,甚至往床里头挪了挪,给他让出一个位置来:“我想起的从前,你总是抱着我的。”声音低低的。
时崤的神色一下子就变得奇怪极了。
他被拉着坐上了床,身体先于思维,熟练地把浮泽抱到腿上、拥进怀中。这是他这一世一直在尽力压抑的欲望,先前似乎还能忍受,可一旦触及温软的身体,就再也不舍得放开了,双臂越收越紧,埋下头,像个登徒子般在少年人耳边嗅了又嗅,还有几次忍不住落下轻吻。
浮泽任他亲,任他嗅,靠在他胸膛上没有任何反抗,待到对方亲够了,才茫然说起心中所想:“我最近,总梦见你从前的样子,和现在不一样,眼睛是红的,待我好凶,也像现在这样抱我亲我。”
时崤没想到他会说起这个,闻言有一瞬间的僵硬。不过很快便又放松下来,失笑承认道:“嗯,从前是我太凶了。”停顿片刻,他说起浮泽最近两世记忆恢复契机都是源于他的触碰,又道:“后来怕你想起这些会讨厌我,就不敢抱你了。”
“可我自己想起来了。”浮泽挣扎着从他胸前抬起脸来。
时崤也低头看浮泽。没想对方却不说下去了,歪了歪头,话题突兀地转了个弯:“皇上说,过几日我便要上朝堂去了。”
“嗯?”
“我要你帮忙做的事情,可能会比现在多更多。”
时崤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过还给了肯定的回答:“但凭世子指令。”
“什么都可以做吗?”浮泽又重复问了一次
时崤没有犹豫:“只要世子需要。”
他们贴得这样近,彼此之间却好像一夜间变得无限陌生。时崤还在等着浮泽的审判,浮泽却扭头错开了自己的视线,他推了推时崤,示意对方松开双臂,仍是坐在对方腿上,声音不知为何有些不明显的发抖:“那,我现在要你把烛火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