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栖想像昨天对待简朔学长那样,把额头抵在简一苏的胸膛前,但是他的肌肤无法触碰到面前的魂魄。若是久了,他会像碰碎了一捧清水那般穿透简一苏的身体。简一苏这样缥缈地抱着他,直到背包里的奶奶完全消失,结束在一句:“小淮要好好的。”
这些天沉寂的泪水在这一刻溃堤了,淮栖蹲下来倚着石墙,止不住地痛哭起来。这似乎是淮栖有记忆以来最歇斯底里的一次情绪的发泄。这是他曾经在电话里听过的哭声,是一次悲哀的预言。
淮栖忘记哭了多久,时间应该没有很长,欢快的烟火秀还没有结束,等他平复心情的时候,简一苏还在他的面前和他一起蹲着。淮栖把下半张脸埋在自己的臂弯里,盯着自己被烟火映照的影子。
一会儿,他声音沙哑道:“谢谢你。”
简一苏的声音仍旧是平时的温度:“不客气。”
“一苏。”淮栖突然说,“以后某一天,我是不是也要这样送走你。”
很久,才听到简一苏的一声轻笑飘来,他说:“或许。”
“那或许,到那天,我会从这里跳下去。”淮栖平平静静地,像是在陈述一件已定的事实,“我可能会受不了。”
简一苏慢慢说,像是在哄:“你不可以。”
“我也是说或许。因为世界上不会再有人“像你这样对我好了。”淮栖的围巾里面被他的泪水沾染得湿漉漉的,他说,“虽然关于你的事,我什么也想不起来。”
简一苏忽然说:“会有人的。”
“我知道你想说谁。”淮栖抿起唇,道,“简朔学长又不能代替你,况且他只是我的学长。”
“可他能给你很多东西,就比如朋友、工作、还有未来。”简一苏又说,“我拥抱你的时候不可以给你御寒,但他可以……”
淮栖垂眸,心中关于“简一苏和简朔是同一个人”的想法又被打消了下去。听他这样说着,他胸膛里莫名其妙地上来一点小脾气,他强硬地打断简一苏道:“我不喜欢他,以后都不会。”
“……”简一苏的声音似乎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他问,“为什么。”
淮栖不是很擅长隐藏情感。大概正是因为对这方面一窍不通到了极点,所以物极必反,以至于在他身上并不存在什么艰难的情感过渡期,他碰触到了,就直接又笨拙地说出来,简单到像个婴儿表达喜怒哀乐。他扭过头去,淡淡地说:“因为我喜欢你。”
简一苏沉默半天,最后笑了几声,摸了摸淮栖的头,说道:“枝枝,你一点都没变。”
淮栖并不知道过去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并没有观察变化的参考对象。他有些期待和紧张地望向简一苏,发现他除了在笑,似乎并没有要回答什么的打算。淮栖还想再说些什么,忽然发现简一苏的辉光也在发淡——像奶奶刚才那样。
淮栖这才意识到,简一苏出现至此似乎已经超过两个小时了。
淮栖道:“一苏,你怎么……”
“我没事,是该睡觉了。”
淮栖不断地去抓他的袖口,虽然总是抓空。他连忙问道:“那我们还能见面吗。”
“嗯,当然。”
“那你能不能,不要消失那么长时间……”淮栖说,“我会想你,非常想。”
简一苏迁就地笑道:“嗯。”
第26章 一些过去(一)
淮栖一夜辗转反侧,翌日醒来的时候,听到了客厅里有动静——对于一大早自己的房间里会出现其他人这件事淮栖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以为是简一苏,匆匆地穿好衣服,期待地夺出门去,差点绊了个踉跄。
“起床了?”闻钱一边说,一边给淮栖的面上倒上一只溏心蛋。
“道长?”淮栖疑惑道,“你怎么会在这。”
“你没看到我昨晚给你发的消息啊,”闻钱道,“也是,发的时候有点晚。”
淮栖打量着他。他披散着些许凌乱的长发,眼底的青显出神色似乎有些憔悴。于是淮栖低头看了眼手机的消息,发送时间是凌晨一点,消息内容是:“还醒着不,方便的话,我今晚去你公寓凑合睡一晚行吗。”
闻钱是有他公寓的钥匙的,淮栖当然不介意闻钱在这里住着,只是对他的状态和遭遇十分好奇,问道:“道长“你怎么了。”
“被甩了,大半夜地被赶了出来,还身无分文。”闻钱坦诚道,“只能求助你咯。”
“……”
“被谁……”淮栖难以启齿地问道,“那个,金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