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天九点钟,在会议室的评委席看到汪明喻的时候,顾舟才惊觉,汪明喻的右手不见了。
他和溟渊坐在后排的等待席上,压低声线问道:“他的手是怎么回事?”
溟渊不明所以,“只是腕关节被碾碎了而已。”
“只是?”顾舟捏了两下鼻梁,“这下麻烦了……”
“他没这个本事。”
顾舟赶紧对着溟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拿出平板,在上面创建了一个本地文档,当做两人的聊天的工具。
这种方法可以有效防止泄密。
「你还不明白吗?汪明喻的眼神都快要把你和我碎尸万段了。」
顾舟写下这句话,将平板递给溟渊。
「他威胁不了我们的安全。」
溟渊轻蔑地往汪明喻的方向瞥了一眼,看着对方布满血丝的眼睛,挑衅地咧开了嘴,像野兽一样露出洁白的牙齿。
「但他会影响答辩结果。」
顾舟删除之前的对话,写下新的内容。
溟渊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
「你是说,他会毁掉你一年来的成果?」
溟渊的手指难耐地活动了两下,仿佛随时要取汪明喻的狗命。
是顾舟的手压住了他的胳膊。
顾舟冲着溟渊缓缓地摇了摇头。
「如果你在这里动手,你就不得不离开观测站了。」
溟渊的颌角因为紧咬的牙齿变得更加分明。
随即他反应过来顾舟的话。
「你怕我离开观测站?」
顾舟没好气地瞥了溟渊一眼。
「现在是问这种话的时候吗?」
溟渊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你说得对,我明天再问。」
「……」
顾舟无语的坐在位置上冷静了半天。
「你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作为投资人,汪明喻最多只会让我升不了职,但他却可以把你这样没转正的员工扫地出门,让你彻底离开观测站。」
「那我还不如当众杀了他。」
溟渊眼中的戏谑转为了杀意,冷飕飕地盯着汪明喻的脸。
坐在评委席的汪明喻也恶狠狠地盯着溟渊所在的方向。
之前他之所以那么害怕,就是因为不希望自己受到伤害。
可是现在他已经失去了右手,心底的仇恨让他短暂地忘记了畏惧。
汪明喻仗着现在是法制社会,断定在大庭广众之下,溟渊和顾舟不能对他动手。
即便上次的事,汪明喻并不在正义的一方,但时间过去了那么久,死无对证,汪明喻自然也不怕顾舟和溟渊把事情闹大。
没有证据的事,最多也不过是让记者写几篇捕风捉影的小报而已。
只有家里那群老头子和刘莹才会这么谨小慎微。
汪明喻自认在明面上有千百种方法可以碾死溟渊和顾舟这样出身低微的小蚂蚁。
能打架又有什么用?
只有在那种幽暗的小巷子里,才能发挥出一点优势。
现代社会,早已不是拳头说的算了。
汪明喻闭上酸痛的眼睛,报复的心思就快按耐不住了。
他只需要把那个叫溟渊的小子赶出观测站,离开观测站站长那只“老母鸡”的羽翼之下,剩下的一切,还不是任?他摆布?
自从知道了这两个人的身份,他夜里就难以安睡。
不把心里的仇恨发泄出去,汪明喻根本不可能甘心。
汪明喻闭着眼睛思索着今天过后要怎么教训溟渊,与他遥遥相对的溟渊,也在思考对策。
溟渊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告诉顾舟实情。
有关他能看见情绪弧光的实情。
溟渊知道顾舟是一个特别在乎隐私的人。
他的能力对于顾舟而言,无疑是一种窥视。
可是为了应对汪明喻,溟渊又不得不告诉顾舟这个事实。
溟渊慢吞吞地拿起手写笔,犹犹豫豫地写下了一句话。
「如果我告诉你,我能看见别人的情绪,你会生气吗?」
看见情绪?
顾舟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难道在溟渊眼里,别人的脑门儿上会写着“生气”、“高兴”之类的字吗?
顾舟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
然而下一秒,他忽然意识到,如果溟渊真的能看见别人的情绪,那么他那些口是心非的表现,岂不是……
一抹绯红爬上了顾舟的鼻梁,让他看起来近似于微醺。
意识到自己此刻的羞赧可能会被溟渊发现,顾舟立刻挺直了腰板,佯装出一副淡定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