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年轻人们却毫不在意,讽刺年长的人胆小又守旧,都什么年代了还说什么鬼鬼神神的,挂一把猎枪在家里,看哪个鬼敢来。
他们能杀郑木匠妻子一次,就敢杀第二次。
这么说着,牵头的年轻人们,还是顾虑着村子里的氛围,而将郑木匠家的财产,分出了些许,给那些没有参与的村民。
郑木匠家传悠久,据说以前还和吃阴间饭的人打过交道,几辈子积攒下来的财富金银,晃瞎了所有人的眼睛。
分到钱财的人们默不作声,恢复了安静,有些妇人就算不安,但还是被家人骂有钱赚难道不好吗,妇人之仁。
而那五个年轻人,也被村民们当做了有勇有谋的主心骨,渐渐在村里有了话语权,连带着他们的家人都被人尊敬。
反倒是白师傅一家,因为白师傅的发怒和斥责,被村民们记恨,慢慢排挤和孤立到了边缘。
那五位年轻人,后来也成了西南皮影戏有名的大师,电视杂志,无一不缺,一时风光无限,连自家坟地都开放给游客,收取高昂的门票钱。
整个村子赚得盆满钵满,自然也就渐渐忘记了什么是敬畏。
直到面对着回来复仇的郑树木,很多人依旧没有放在心上。
在他们印象中的郑树木,还是多年前那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小男孩。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
年轻的郑树木垂下了眼睛,他听到从背后传来的偷袭声,却依旧笑得开怀。
燕时洵定定的看着这一幕,忽然间福至心灵的意识到了郑树木家院子里那些木雕偶人,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不等他向旁边的郑树木询问出口,皮影戏再次动了起来。
木雕偶人从每家每户走了出来。
它们的动作虽然还有些僵硬,但是五官却栩栩如生,穿上衣服时看起来和真人一模一样。
但更加令村民们感到惊悚的是,那些木雕偶人,每一个都有对应长相的村民。
当偶人和村民站在一起的时候,甚至会分不清谁是真人,谁是木雕。
惨叫声响彻夜空。
大片大片的血迹泼洒泥土,火焰浓烟滚滚。
火光同样跳跃在燕时洵的眼瞳中。
他紧紧的抿着唇,没有上前一步,没有去救那些村民。
燕时洵心下浅浅叹息,暗道了一声,果然如此。
他的猜测得以被证实。
白纸湖之名得于多年前附近村子接连的死亡,指的就是郑树木复仇的这一次。
但真相却远远不止于此。
既然当年没有任何人发觉村民们的死亡有蹊跷,甚至能够放任张无病选中这个地点进行拍摄,就说明当年所有人的死亡最起码在表面上,都是正常的,可以用科学的理论解释得通。
这样,才没有让西南的驱鬼者们注意到这里,消息也没有传到官方负责人或是海云观那里。
但是,既然是郑树木在操纵着皮影戏,那他不必用虚假的场景来欺骗燕时洵,这一切必然是只有郑树木和白师傅才知道的真相。
所以他们才能用皮影戏,将那一晚的场景复现出来。
表面平静的死亡,和暗藏在其下另一面截然不同的真相。
矛盾的两面只能让燕时洵想到一种可能——
在那些村民们死亡之前,他们的魂魄,就已经被郑树木用替骨之术,置换进了木雕偶人中,然后封锁进皮影戏里。
后来,当死亡被外界知道的时候,剩下的那些村民,恐怕也只剩下了空空如也的躯壳。
反正西南对于所有驱鬼者而言,都是个足够特殊的地方,因为无论是地府还是酆都,都不曾涉足于此,所以魂魄长期处在游荡的状态中,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足为奇。
至于整个村子的村民死亡之后,都没有看到他们的魂魄,也可以被当做新一则令所有人恐惧西南的传闻,令驱鬼者不敢前来仔细查看。
尸体被匆匆下葬,魂魄留在皮影戏里,村民们没有完全的死亡,他们甚至连死亡的安宁都不够资格拥有,只能一遍遍被在皮影戏里被“自己”杀死,承受着所有亲人和朋友死亡的痛苦。
就如郑树木曾经承受和怨恨的那样,他把自己的经历,还给了所有村民。
也因此,因为那些村民在天地眼中已经是死人,所以并没有察觉他们的魂魄有异,成功被郑树木和白师傅联手骗了过去,只白纸湖旁边的,是死物的皮影戏。
而非真正被囚困于天地之外的真实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