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都别想。”
邺澧压根没把张无病恶意的挑衅放在眼里,他冷哼了一声,漠然道:“一日为父,终身为父。在时洵眼里,你就是他儿子。”
张无病:“……”
你这个鬼神,好不会说话哦,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邺澧还嫌不够,又乘胜追击,唇边挑起僵硬的笑意,皮笑肉不笑的道:“你往常都跟着路星星和井小宝一起称呼,忘了?快叫妈。”
张无病:“…………”
啧,那个小蠢蛋,净给他找麻烦。
但严格来说,他们都是同一个人,他骂那个小蠢蛋好像就是在骂自己……啊,好烦。
张无病的眉眼间拢上一层阴郁之气,他鼓了鼓两腮,气鼓鼓的却不好说什么,不想在邺澧面前给另一个自己拆台,就只能憋屈的生闷气,快要憋出内伤了。
难不成是投胎太多次,魂魄有所损耗,那个小蠢蛋在轮回的过程中撞了脑袋?
张无病在心里快要把另一个自己骂死了,却果断忽略了当年抱燕时洵大腿的时候,自己也很欢乐的事实。
张无病:输了!!!
邺澧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缓和了神情,率先迈开了长腿,向着燕时洵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走吧,我家好大儿。”
他忽然觉得,生人张无病也没那么碍眼了。
——最起码让他涨了一个辈分,还从源头就去除掉一个潜在情敌的事情,让他很是满意。
邺澧:时洵的这个好大儿,我认可了。
张无病:“…………”
阎王黑着脸,恨恨的磨了磨牙,却还是拎着折扇跟了上去。
能怎么办!大道还要靠这一对救,他连转身甩袖离开的自由都没有。
不过,阎王也没有想到,燕时洵不仅感知敏锐,就连决定也如此果决。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沉睡在张无病阴影中的阎王,并不像生人张无病那样无时无刻的跟在燕时洵身边,对燕时洵的性格了如指掌。
当燕时洵果断下了决定,击碎在湖水中的保护罩脱离鬼戏的时候,阎王望着燕时洵卓绝不凡的身姿,眼眸中闪过惊艳。
这就是……被大道选中的人物啊。
有那么几个瞬息,阎王甚至连呼吸都停滞了,视野被燕时洵的身影填满。
常人都习惯留在安全之处,拒绝未知的改变,也做不到当机立断转变方向。
他们会被现在的安全和舒适迷了眼,看不到平静下潜伏的危险。
但是燕时洵,却看破了一时平静的虚妄,毅然选择了前路未知却更可能是正确的那条路。
身为前鬼神的阎王看得很清楚,白三叔家院子的安全,只是一时的,即便有他撑着,如果一直留在这里,最后也只有死亡一条路可走。
这里是鬼戏,失去了谢姣姣这个主导的鬼婴,就等同于群鬼无主,只会让留在这里的鬼魂陷入厮杀,争夺这方天地的主导权。
就算燕时洵能够一力压下群鬼,但是却依旧会被留在鬼戏之中。
一旦作为鬼戏和现实链接媒介的白师傅身亡,那连同燕时洵在内的所有人的魂魄,都将永远被困在这里,就像曾经白姓村民们所经历过的那样。
阎王已经做好了由他来引导所有人离开鬼戏的准备。
却没想到,燕时洵先他一步,已经剥离开所有人的魂魄和虚假的肉身,果断击碎鬼戏,让所有人的魂魄坠向鬼戏边缘,前往现实。
那一刻,阎王忽然明白了大道选择燕时洵的原因。
这样的人……即便不是恶鬼入骨相,也一定能够从死局中,拼尽全力找寻到唯一一线生机,令生机重新焕发。
燕时洵从不绝望,他不畏惧失败和死亡,只问如何达成最好的结果,所有的努力都在向着成功靠近。
这份坚韧,也连带着感染了他身边的所有人。
好像有他在,太阳便永不坠落。
阎王的眼眸中染上笑意,在魂魄与现实交接的天旋地转中,低低的笑出声,引起胸膛的一片震动。
燕时洵啊……大道真是,算无遗策。
随即,无论是阎王还是邺澧,都彻底坠入黑暗。
所有人的魂魄都好像坠入幽暗的海底,失重感紧随而来,然后猛然又升向海平面,抬起眼时,仿佛还能看到太阳的光线透过海面洒进来,波荡间如破碎的金鳞,美不胜收。
“砰!”
巨响传来响彻耳边的瞬间,所有人都觉得自己仿佛破水而出,回到了海面上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