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躲藏的花。
既然他现在无法前往旧酆都,那最起码的,在旧酆都之外的事情,就交由他来做!
最起码在燕时洵回来之前,他不可以让鬼道有继续扩散的可能。
郑树木虽然忧心他们的安全,劝说他们,鬼道就存在于白纸湖,但这对李道长而言,反而是个好消息。
只要他尽可能的牵制住鬼道,让鬼道无法从白纸湖撤走大部分关注和力量,鬼道就会被固定在这里,无法向西南远处进发。
“总不能让小辈觉得,我们这些老家伙没有用了。”
李道长冷哼一声:“廉颇老矣,尚能吃十缸!走着瞧吧,阴鸷鼠辈,也敢妄称天道?”
巨变之后,灵堂内已经再看不到几名男性木雕的身影。
仅剩下的,只有立于堂上冷冷看向他的妇人木雕。
还有在紧要关头,被谢麟以身保护下来的鬼婴。
鬼婴低头,愣愣的看着散落在她身边的木屑,像是一时无法接受谢麟木雕的彻底损毁。
当她终于慢慢反应过来后,整具被木头雕刻的身躯,都越发的颤抖得厉害,木制关节相撞发出“咯咯”声。
“啊啊啊啊啊!!!”
鬼婴仰头尖啸,痛苦欲泣。
然后她睁着一双血红的眼,死死盯着李道长,迅速向他扑去,锋利的手掌直直指着李道长的心口而去,嘴里更是含混的念念有词,被她另一手拿在手里的与燕时洵相似的小木雕,立刻就在符咒之下,缠绕上了血红色的雾气。
厌胜之术!
李道长眉头一跳,注意到了鬼婴的动向。
他没有丝毫畏惧的主动迎向鬼婴,像是要与鬼婴真正拼杀一番。
但是就在他与鬼婴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之时,却敏捷的一侧身,与鬼婴擦肩而过,反而冲向了灵堂上的木雕妇人。
李道长卷袖飞身,直击向那妇人的肚子。
他口中念诵起经文,却没有提到一句与杀鬼符咒有关的内容,反而一直在念及草木生灵。
鬼道当前,符咒早就已经失去了效用,如果莽撞不知变通的继续使用符咒,只会引火烧身,适得其反。
所以李道长立刻转换思维,抛弃符咒,转而开始诵读经文,称颂草木生灵,恳求身边所有生灵帮助他,助他一臂之力。
这种方法在数千年的记载中,从未有道士使用过,往日里使用符咒即可驱鬼的情形和现在的危局比起来,忽然都容易了太多太多。
李道长的选择,似乎已经是孤注一掷。
但他心中却没有半分慌张,只是按部就班的按照自己计划行事,眉眼沉静依旧。
先是一点莹莹光斑,在昏暗惨白的灵堂上亮起。
随即又是一点,如飘飞的萤火虫,虽然明亮却微弱,仿佛随时都可以熄灭,却顽强的在阴冷山风中挺了下来,努力照亮一点空间。
然后,一点光亮又一点光亮,渐次在灵堂上漂浮亮起。
顿时,整个灵堂就如同被萤火虫包围一般,所有微不足道的光点,都在努力驱赶黑暗,重新让光明降临。
哪怕被翻卷的白幡打散,光点也执拗的重新聚拢。
即便微小,却执着的不肯放弃。
这些光点聚集成光团,很快便照亮了周围的一片空间。
光亮越聚越多,很快就将整个灵堂照亮,如烛火在狂风中晃动却不肯熄灭。
萤火之光,也可与日月比肩。
所有生灵都努力想要活下去,直到真正死亡的那一刻,都不愿意放弃对生命的希望。
这些执着的坚持,在李道长念诵经文的恳切请求下,都被吸引了过来。哪怕再微弱,再会被忽略,生灵也想要为自己的人间,搏一搏可能的未来。
这份信念,因为李道长的存在和关注,而得以聚集,点点光亮,终于累积成庞大的力量,汇聚在李道长手上,最终形成了比符咒还要强力的效果。
鬼道万万没想到,李道长在一切符咒和驱鬼手段失效的死局中,竟然也能做到这样的程度,甚至那微弱光点汇聚成的璀璨光华,是如此的刺眼,将整个灵堂照得亮如白昼。
白幡剧烈翻卷,却再也没有一角阴影可以供鬼魂藏身其中,一切都被照得纤毫毕现。
短短瞬息之间,李道长突如其来的做法打得鬼道措手不及,惊愕之下没能及时反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道长冲向木雕妇人,想要拦截的鬼气,全都在那光华之下破碎消散成烟尘。
而李道长的目光凛冽锋利,手中虽无桃木剑,却远比剑刃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