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庭和正殿里都是官方的人,除了海云观的道长,官方还请了几位民俗专家来,准备对正殿里的那些壁画和神像进行考证和留档,以便研究,并且尽力找到下次遇到这种情况的应对方法。
虽然近些年一片太平,人人生活得幸福,新闻报纸上也从来没有相关的报道。
但是暗地里,在被官方人员以身铸成的防线之外,这种邪崇作祟的事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像野狼峰这样以目前的术法和技术手段无法解决而暂时搁置一旁的事件,并不在少数,它们都被官方以各种原因封锁了道路,或是派了人加以看管,谨防路过的无辜民众被伤害。
只是这样治标不治本,也失去了主动权,只能跟在邪物后面到处救火,让官方负责这些非科学事件的部门疲惫不堪。
近些年越发频出的邪物作祟,它们越来越活跃的动作也让官方很是头疼,却找不到根本原因,也不知该如何根除。
这次野狼峰险些彻底变成死地的事,更是让官方负责人出了一身冷汗。而被成功解决的高危事件,也具有标志性和学习性,让官方很是重视,除了原本救援节目组的人以外,还请了民俗和文物专家、各方道观庙宇常合作解决事情的大师,前来野狼峰观摩。
此时正殿和中庭里,挤得都是形形色色的人,人们低声交谈的声音响成一片杂乱的声音。
不喜欢在这样相对正式的场合里,像个雕像一样被其他人用惊叹的目光围观赞赏的燕时洵,随便找个理由就准备从中庭离开。
“什么邪神?啊,我是当做田里偷吃粮食成了精的老鼠精打的,其他的不清楚。”
“没什么过人之处,我一个野路子出来的和各位比不了,无门无派,我师父也不是哪个寺庙道观的,是个云游居士。我也没什么名气,不是什么大师,平时走街串巷帮人驱驱邪赚点小钱而已。”
“想多了,应该是我运气好吧。或者天地觉得这件事该解决了,正好我在这而已。就算不是我,也会是其他人。”
“虽然我杀了老鼠,但和我无关,可能各位得去问三清才行。”
被各位得道大师围着问的燕时洵眼尖的看到另一边的马道长,立刻眼眸一亮,指着马道长说:“那边是海云观的马道长,十几年前就是马道长第一个发现的野狼峰的事情,各位如果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去问他,他知道的比我一个半路出家的清楚多了。”
大师们和专家不疑有他,下意识顺着燕时洵指的方向看过去,重新围住了马道长。
刚把昏迷不醒的安东尼,从地下神殿里背上来交给医疗队的马道长气喘吁吁,气还没喘匀,一抬头就看到一群前辈同龄向自己围过来。
“欸?”马道长一脸茫然。
燕时洵趁机迅速离开中庭。
一直倚在墙边静静注视着燕时洵的邺澧,也笑着放下环抱在胸膛前的手臂,跟了上去。
他与众人擦肩而过,满院高僧大德,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的离开。
不,应该说,甚至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有他的存在。
明明邺澧绝对出众的长相和身材,足以让他身处任何地方时都被人关注到。但是当他不想自己被发现时,便收敛了所有气息,将存在感降到了最低,几乎与空气融为一体。
除了燕时洵,他对其他的人间驱鬼者没有兴趣。
邺澧目不斜视的从众人身边走过,没有分给其他人哪怕一个眼神,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燕时洵挺拔不折的背影上。
无论是僧是道,在千年间他都见过了太多。
如果说最开始的那百十来年他还曾有过期待,但随着他的寻找和遇见,却越来越失望,最后彻底放弃了寻找,变得冷漠。
人间无救。
邺澧曾垂眸看着从大殿之下走过的恶鬼冤魂,如此想到。
那个他曾经为之奉献出了所有的热血和生命的人间,甚至满身鲜血在战场的死人堆里爬出来时仍旧心怀有信任的人间,其实从来就没有改变过。
从来就不值得被拯救。
明明应该是驱邪镇鬼,替疏漏的阴曹行使人间的正义的驱鬼者,却要么只眼看得到功名利禄金银珠宝,为了一个人间的虚名而利用自身的天赋不断向上爬,讨好着权贵,完全违背了天地将这份天赋交给他的初衷,要么就一板一眼的按照天地规则行事,不懂得变通,保护过恶人,也诛杀了好鬼。
令邺澧原本的期待,都变成了冰冷的失望。
所以他再也没有回应过任何从人间传来的请求,自然也更不准备让这些僧道能看到自己的存在和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