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阴路避开了市中心,顺着环城公路走的时候,众位道长都松了一口气。
但是现在,他们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我必须进行取舍。是选一个,还是选一千万。”
为首的道长说:“我就没想过能在这种情况中留下命回海云观,但是,除我们之外,不能再有更多人死亡了。”
将阴路从市中心引导到人迹罕至之地,还有一线生机可言。
但以滨海大学附近的人口密度,只要多波及一平方米,都要多上百个生命受到伤害。
孰轻孰重,谁心里都有了考量。
并且,决定的速度必须要快。
他们犹豫一分钟,就有可能会多一个人受到伤害。
监院听着电话那边几位道长的争执,在桌前良久静坐。
房内没有开灯,月光从雕花窗户中洒进来。
监院仰起头,看向夜幕中的月亮,神情怔愣。
百年前,为了救下滨海市的生命,海云观十不存一,如今,又到了那个危机的时刻了吗?
监院叹息一声,起身就要去到后院找老道长。
作为如今海云观仅存的高辈分得道道长,老道长在海云观内地位超然,但今年从规山回来后,就屡屡入定感知天地,时常不见人影。
可现在,他必须得到老道长的帮助了。
“监院。”房门忽然被敲响。
来者是在海云观长期借宿的一名术士,神情严肃:“我看到网络上对于滨海大学的议论和新闻后,就随手洒米问卦,但是……我想,您最好来看看。”
监院疑惑的跟着去。
却发现,米粒在桌面上形成了几个模糊的字形。
监院辨认了半天,才认出那是一个名字。
“燕时洵。”
监院愣了愣:“乘云居士的弟子,燕时洵?!”
他忽然想起来,对啊,燕时洵也在那个节目里,也在滨海大学啊!
监院赶紧和滨海市官方联系。
“燕时洵?”对方讶然:“他不是一位环保人士吗?”
负责对接的这位官方人员,家中孩子在喜欢上燕时洵之后,就热情的投身于公益和慈善,所以他也对燕时洵有些印象,一直把燕时洵当做是环保活动发起人。
监院更惊讶:“燕道友什么时候是环保人士了??不严谨点算,他还是我师侄呢!”
正了八经海云观出身!
两个拿着不同信息的人,在对过了彼此的信息之后,都沉默了。
好几秒,对方才尴尬的笑了两声,然后恢复公事公办的严肃:“好的,我会让现场留意燕先生。”
“卦象给出了燕师侄的名字,而燕师侄本身的恶鬼入骨相……也许,他会成为这件事中扭转乾坤的生机。”
监院郑重道:“海云观其余道长们也在赶往滨海大学的路上,请务必确保普通市民的安全。”
“我等修道者,以身殉道,在所不辞。”
对方严肃回应:“请放心。”
“广大生命的安全,是我们最重要的任务。”
……
而嘴上不说关心,实际上一直在暗搓搓关心节目的张父,在听秘书说燕时洵突然出现在滨大后,就心生了怀疑。
张父一时也不顾上被张母嘲笑了,在客厅里泡着脚就赶紧让秘书拿了平板过来,死死的盯着屏幕里的诡异画面,原本的热水变得冰冷,冻得张父浑身发冷。
以往即便张无病遇险,但那也是有燕时洵在身边。
因为张无病的体质而操碎了心,与这些大师们打了二十多年交道的张父,很清楚燕时洵是实力如何,所以也不担心张无病会真的受到严重伤害。
倒不如说,张父其实还暗暗期待自家崽最好受点小伤——破个皮那种,然后意识到脱离了长辈保护的世界有多危险,乖乖的回到家里来。
什么导演梦啊、事业啊,有什么所谓?
在张父看来,张无病的追求简直可笑而且微小,收入更是连家中最不起眼的产业都比不上。
每次当张父看到网络上有人许愿能做个啃老富二代的时候,都觉得怎么看对方怎么顺眼。
对嘛,这才是正确的心态,在家里保护下不用受伤,舒舒服服过完一辈子,多好啊?
怎么自家崽就这么叛逆呢?难道是青春期来得太迟了?
但不管张父嘴上怎么骂张无病,他心里还是担忧着张无病。
此时连着划过几个分屏都没有看到张无病的身影,甚至连燕时洵身边都没有他,张父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冻进了冷库中一样,让他整个人都发起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