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行云本想跃上房梁一观,竟发现无处下脚,蛛网肆虐,虫蚁横飞,他自己白衣胜雪,还不想弄得灰头土脸,想着左右也是来办正事,何必偷鸡摸狗,便唤醒那位僧人,态度恭谦,说明来意。
楚行云才说几句,那扫地僧噌地一下两眼放光,抖擞精神,立刻邀道:“这位施主,来来来,里边说话。”
那僧领着楚行云走进破庙,径直走到最里边,脚步不停,直往墙上撞去
楚行云正要出言提醒,忽见那墙扭曲起来,下一瞬,这僧人便挤入其中,穿墙而过,不见了!
楚燕被吓着了,又见墙中冒出一个头:“施主,莫怕莫怕,像小僧一般,鼓足了劲儿,直接走进来就成!”
楚行云略定了定神,抬脚而上,忽觉陷入一处柔弱,紧接着,身子被一弹,再睁眼,便是换了一副天地。
眼前,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倒似是元宵十五夜灯会。楚燕回头,伸手摸了摸身后的墙,软软弹弹的,像婴儿的小脸蛋,也不知是什么材质。
“让施主受惊了,这是我们玄黄教特有的,穿墙过。”
楚行云见他开朗多言,便笑着问:“为何不好好修一条路?”
“施主有所不知,这‘穿墙过’还有点来头。天下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才成了路。古往今来,世人走出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可我们玄黄教的人却一行都不走,偏要去走那幽冥道。老圣人教导,子不语怪力乱神,我们却偏要说说那怪力乱神。既如此,就别走世人走的路了,另辟蹊径,穿墙过吧!施主这边”
楚行云一行人跟着这位僧人走,又穿了几面墙,眼前越发富丽堂皇,香火影,花灯映,鎏金神像金箔殿,当真是败絮其外,金玉其中。楚燕见惯了血与尸,冷冰冰凄惨惨,从未见过这般热闹,她东张西望,很是开心。
谢小魂就惨了,玄黄教这黄金殿里,一个个神明威严,手持法器,怒目而视,好似下一刻就要冲下来替人间除害。谢流水蜷成一团,趴在楚行云拎的大包裹上,包裹中是他的谢身体。
“来施主,您先坐,师兄师兄!这边有施主来了!”
面前刮来一阵风,接着一位眯眯眼道人旋至楚行云面前,笑笑地递来一本镀金小红册:“施主您先看看哈,鬼压床鬼上身鬼进屋只要有鬼我们都包办,再给您推荐一下这个
“今日限时爆抢,最后两个时辰!原价五千两黄金的结阴婚,今夜不要三千四,也不要一千二,统统只要九十八!九十八两白银!大花轿红帐房交杯酒鸳鸯被统统齐全,您放一百个心!立地成婚马上洞房!省心省力只要九十八,今夜一过,立刻恢复原价五千两黄金,一文钱也不许少!施主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错过这个村可就再没这个店了!”
楚行云:“……”
小谢抬起头来,眼睛亮亮的,笑笑地盯着楚行云看。楚燕看看鬼嫂子,又看看哥哥,心觉奇怪,嫂子还没过门吗?
楚行云看着两眼放光的道人,轻咳一声:“我不结婚。”
“唉,那太可惜了。”那道人顿时像霜打焉的茄子,悻悻地把小红本收起来,“施主有何贵干?”
“我遇上……一件怪事,世所罕见,想请一位高深的法师单独详谈。”
“哦,那你这个属于单独定制了,价格要另收,哝,这是我们的法师详列,级别不一样价钱也……”
楚行云怕他再给自己推荐来推荐去,常言道一分钱一分货,他便信手点了个最贵的法师。
“金童子?哎呀,施主真是……舍得舍得,有舍有得,大手笔大手笔!这边请!金童子是我们玄黄教最厉害的法师,见他恐怕……有些难。”
楚行云心想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尤其是这个有心人还格外有钱。他拿到了一张纸签,眯眯眼道人说这是什么排号,楚行云低头一看,好样的,排到五千号了。
楚行云望了望前边蜿蜒曲折的长龙人队,于是从袖中掏出荷包,几个元宝之后,手中的纸签变银片,又变作金箔,写着大大的“一”,楚行云便径直进入一座金砖屋。
他以为屋内又是如何富丽,进来后却发现四壁如洗,朴素得很,木桌木椅木坛子,一位七岁童子爬在坛子上,身披金袈裟,手执拨浪鼓,那孩子双眼紧闭,但好似看过了世间一切,楚行云前脚一迈进来,他便拍手笑道:
“施主跟人灵魂同体了?有趣有趣!”
楚行云心中一怔,看来这钱还是花对了。
他在里边跟金童子详说,谢小魂和楚燕逗留在门外,相对无言。
“唉”谢流水故意发出一声长叹,“真羡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