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楚行云喝了他一声,“你干什么”
下一瞬,突然视野一变,楚行云猛地愣住,他发现自己待在戏台边,身量变矮了,小手搭在台子边缘,迈开腿,作势要往上够,却够不到,他回过头,想去看是谁在和他说话……
可台下没有别人
爬戏台的人,是他自己。
黑黢黢的夜,守在巨石后头的谢流水忽然睁开眼,有人过来了。
他警惕地回头,接着,就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朝他扑来!
“楚行云?怎么了?大晚上不睡觉,这还没到换班的时……”
下一瞬,楚行云一头撞进他的怀里,死死抱住小谢:
“流水君!”
谢流水愣了一下,继而笑了笑:“你怎么跑出来了?乖乖回去睡觉吧。”
小行云拼命摇头,像一只不安的拨浪鼓,他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时时刻刻催逼他出来看看,哪怕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这样紧紧抱着谢流水,绝不撒手。
“流水君,你哪里也不要去!什么也不要做,就待在这里,好不好!你快答应我,我害怕……”
“你怕什么呢?”
“我、我不知道。”
小行云很混乱,脑中如百鬼夜行,过往的许多记忆成了一只只幽灵,在他脑海里乱飘,河面上起了雾,而真相在那对岸。
他有的仅仅是一种直觉,却没有理智去破开这层雾气。
谢流水轻轻地安抚他,把他抱在怀里:“没事的,好吗?别担心。”
“流水君,你今天答应过我的吧。”小行云紧紧拽住谢流水的袖子,“说你会一辈子和我在一起的。”
“是不是、是不是!你说话啊!”
谢流水:“……是。”
“那你再说一次。”
“不……不这个,突然这样,有点肉麻啊。”
“快点说!”
“好好好。”谢流水被逼无奈,只好一字一顿地又重复了一遍,“我、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
小行云并没有注意听小谢在说什么,他动动鼻子,嗅了嗅谢流水的味道。人就像食物,变坏的时候就会馊掉,可此时,流水君还是好闻的炸鸡腿的味道,应该不是在骗他。
小行云安定了,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完好无损的谢流水,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吧叽吧叽走回去睡觉。
洞道重又恢复安静,谢流水一个人守在这,忽然碰了碰自己的脸皮……
装的可真像啊。
他回想自己那副深情款款信誓旦旦的模样,自嘲地笑了一声,太会装了,别说楚行云看不出来,连他自己也辨不清楚。
但真要说起来,这也不算说谎,他说的是:
我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
可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心想事成。
愧疚,像沉在池塘里的泥沙,忽而翻搅起来,弄得满心浑浊、狼狈不堪,这十二年来他曾无数次有过这种感觉,难受又无奈,只能静静地坐着消磨。但他知道,泥沙终究会沉淀,安静地死在水底,就像他也终将会恢复平静,继续做那没做完的事。
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没有人能再阻止他了。他唯一需要的,只是一场体面的告别。
吧叽吧叽,脚步声又由远及近。
谢流水一惊,他抬头,看到小行云拎着毛毯外袍又蹦过来,顿时哭笑不得:
“小祖宗,你这又是做什么?”
“我要睡在流水君旁边。”
小行云自说自话,就把小毯子铺上去,谢流水无奈地摇头,笑他是小黏人精。小行云也不理睬,只管紧紧抓住小谢,生怕一不留神,谢流水就像泥鳅一样溜走了,或者,像水雾那般,彻彻底底地蒸发。
照例,睡前是要讲故事、哄云云的,否则不睡觉。谢流水没有办法,于是搜肠刮肚,讲了一个兔兔的故事:
“从前有一只吃人兔,它很坏很坏,满口谎言又喜欢吃人。有一天,吃人兔受伤了,被一个人捡到,小少年以为这是只可爱的小白兔,就带回家……”
小行云:“煮了吃?”
谢流水白他一眼:“你好狠的心。当然是带回家养,每天喂它好吃的胡萝卜,可是吃人兔改不了天性,它还是要去吃人,村里的人越来越少,大家都以为是狼吃的、虎吃的、闹鬼了,但终于有一天……
“小少年发现了真相,他气急败坏,一把将那只坏兔子扔下山崖”
“然后呢?”
“嗯……然后吃人兔就死掉了,从此,山间恢复了平静,村里人都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无聊无聊!这是什么故事!还不如早点煮了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