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在春游中很快乐,但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事情而快乐。
记不清了。
那些记忆就像是写在白纸上的冰冷文字,“快乐”,“朋友”,“过往”, 抚摸上去没有丝毫的人性温度。
陶洛听白傅恒说过,邪术破除之后, 他受到影响很正常。
或许以后他会慢慢地记起来,不要太着急。
陶洛侧头看着白傅恒, 好在自己没有忘记哥哥。
只是哥哥似乎还没有完全想起当年的事情。
陶洛起身站起来:“我可以和你聊聊,到后面小花园去吧。”
白傅恒看着陶洛离开,抬手拉住他:“等一下。”
白傅恒顺手从沙发上扯过来一件外套给陶洛。
陶洛看着身上不符合自己身形的宽大外套,鼻尖传来白傅恒身上的淡淡烟味,垂眸,心道,是哥哥之前留在这里的衣服。
陶洛仔细观察着白傅恒给自己披的衣服。
最后,陶洛才给了贺倡一个眼神。
只见贺倡紧缩眉头,但陶洛发觉自己望向对方时,他骤然松了一口气。
仿佛因为自己这一眼,贺总眉眼之间的愁绪就能完全消散。
陶洛愣了愣,可是自己只是看了他一眼。
“小洛,走吧。”
陶洛点点头跟着贺倡走了。
白傅恒依然不动地坐在沙发上,口中咬着烟,些许垂头看着面前虚空。
香烟的烟头掉下灰烬,白傅恒盯着那灰白色的烟烬,从一团散开。
他突然微微咧了咧一边嘴角。
呵。
白傅恒单手掐着烟,小声重复着贺倡的话:“想要搬进来和陶洛一起住?哈?”
白傅恒抬头,身子仰靠在沙发壁上,眼神慵懒地斜斜瞥视着陶洛的方向。
这里有一扇大的落地窗,可以让白傅恒看到窗外的秋季花园,白色的秋霜融化在太阳的怀抱中,院中笼罩了白纱的景色逐渐清新明朗,漂亮瑰丽。
但白傅恒看不到陶洛。
对方和贺倡就在花园里交流、商量以后的相处。
……
陶洛和贺倡走在花园里,一路往着别墅的后院走去。
这别墅整体很大,但由于陶家人丁稀薄,就一个陶洛在这里住,所以很多地方干脆就给封掉了。
二人不知不觉地走到当初的那片莲池里。
夏日过后的荷花呈现出衰老颓败意向,褐色的莲杆从水中探出。
贺倡在等陶洛的意思,但陶洛显然想要回避这个话题。
于是顾左右而言他。
陶洛看到熟悉的地方,一拍手掌:“贺总,你看,这里就是我当时……”
陶洛话说到一半,硬生生给咽了下去。
这里就是自己当初出事情的地方。
贺倡却听懂了,声音嘶哑:“抱歉,我当时没有救下你。”
陶洛眨巴了一下眼睛,他其实很明白贺倡的想法。
贺倡想要弥补自己。
虽然记不大清楚,但陶洛明白按照贺倡的性格,他大概会一边自责一边弥补自己。
陶洛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嗅着白傅恒的气息,说道:“没关系的,当时白哥也在这里,他都没能救下我。”
陶洛仰起头,看着比记忆中还要高大的男人。
“贺倡,你是不是长高了?”
贺倡身子颤抖了一下,是的,长高了。
陶洛被邪术影响,可能他记忆中的自己最常见的模样还是初中高中的贺倡。
那时候的贺倡是个青葱少年郎,一转眼,现在的贺倡却是他口中的贺总。
陶洛的身高定格在了十八岁的时候,沉睡的两年他没有改变。
他的记忆也定格在了十八岁的时候。
死后发生的事情他都记不得,是白傅恒一点点告诉他,他曾经发生过。
陶洛觉得这个话题很好,如果贺倡要投到自己这边,那么就是一大助力。
他加入之后,白哥对付陶纸就会轻松很多。
既然如此,何必一直和他说不开心的事情。
陶洛眼神一亮,伸出手比划了一下:“你看,我才到你这里。”
“贺倡,你就不用……”陶洛看气氛差不多,正要和他说别住进来了,要哥哥保护自己就够了。
和人相处时,要懂得远近关系。
如果有些人不能给他最亲密的关系,那么就不要轻易地接受对方抛出的最佳挚友的橄榄枝。
陶洛现在有白傅恒,就算以后白傅恒因为不喜欢直男而和自己渐行渐远,可那也是以后的事情。
而在现在,自己贸然让贺倡取代白傅恒的最亲近人的地位,那么哥哥会难过的。
陶洛认真思考问题时,突然,贺倡伸出手将他紧紧地抱在怀中。
陶洛鼻尖顶在他的肩头,闻到却依旧是哥哥的外套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