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生命在焦土上诞生,岭兰桑氏已经消失,用倒下的身躯喂养这片土地上他们的同胞。
云涅听到有人在吆喝,走过去看到一本书,叫《愿逐月华流照君》。
摊主问:“听说过天下第一宗的月华仙君吗?”
云涅点点头。
摊主:“他就是岭兰桑氏出身!这本书记载了月华仙君的一些事迹,少年,我看你骨骼惊奇,是万中无一的修真奇才,买这本书回去参悟,说不定以后有机会拜入月华仙君座下哩!”
云涅:“……”
虽然但是,云涅还是买了,把书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
然后就看到摊主掏出一本新的继续吆喝:“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记载了岭兰出身的月华仙君事迹的奇书,就剩一本啦!”
云涅默默转身。
在桑氏遗址转了一圈,去看了传闻中月华仙君曾经的住处,看了桑氏很有名的一棵老树,还有那个记载了历代族人的残碑。
云涅走过桑越曾走过的每一寸土地,抚摸桑越曾触碰过的每一根栏杆。
他避开人多的地方,看砖缝里肆意滋长的野草,与不知谁人在墙壁上刻下的月亮。
他始终如一,不太爱说话,很少跟旁人交流。
就这样悄悄走着,悄悄看着。
但他不知道,桑越就在他身后,也悄悄走着,悄悄看着。
看云涅在他曾经的家园逛了一圈。
看云涅趁人不注意时,悄悄用手指碰残碑上自己的名字。
看云涅去吃了据说月华仙君很喜欢的一家炙肉,然后被辣椒呛得直打喷嚏。
桑越忍不住笑,趁人不注意给云涅倒了杯水。
云涅回客栈,坐在桌子上,点了一豆烛火,开始看那本书。
书里有字也有画,一边讲桑越过去的故事,一边配上张当时的画像。
云涅一会皱眉,一会舒展,看别人用尊敬又崇拜的口吻记录桑越的事迹,竟有一种奇妙又骄傲的感觉。
原来师父以前去过这么多地方,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年轻时就那么厉害。
云涅又有了新的目的地,他想在接下来,照着这本书里记录的,去桑越去过的地方。
云涅知道,这本书记录的并不全面,也不一定都准,到了后期偏差更大。
书里写,昔日桑氏声名赫赫,当时桑家最耀眼的明珠就是桑越,他天纵奇才,他心高气傲,然后遭遇构陷。
家族覆灭,桑越修为被废落入深渊,人人都觉得他已命赴黄泉,却不料他无声无息就回来了。
给自己报了仇,给家族报了仇,桑越比以前更强大。
但他后来又走了,他感谢天下第一宗帮自己证明清白,便加入了第一宗。
加入第一宗后,桑越有了月华仙君的名号,偶尔也有一些消息传回岭兰,却总会隔很长一段时间。
至此这本不厚的书便接近了尾声。
云涅摸了摸书上的“月华仙君”,然后取出笔墨。
他相信,在桑越没有遭遇那场大劫之前,会像书上画的这样,神情高傲疏离。
但画者明显不了解成为月华仙君后的桑越,只是凭心中猜测,依样画葫芦,仍画的那么高高在上,只是衣物更华贵了些。
不是的,现在的桑越才不是这样。
云涅趴在桌上,用笔尖蘸了墨,在桑越的画像上,左边轻轻勾一点,右边轻轻勾一点,他让画像的嘴角弯起。
画完,欣赏,赏出了些自得其乐的趣味儿。
好像画完后更奇怪了。
但他喜欢对自己笑的桑越。
云涅抿着唇角,扬起一点点开心的弧度。
他想师父了,好想师父的怀抱,想师父温柔的笑。
桑越就坐在他身边,静静看着,与清凉的夜风一同陪伴,他不知道云涅在想什么,也不知自己脸上正挂着笑。
夜深,该睡了。
桑越看到云涅从戒子里取出一件眼熟的衣袍……好像是自己的?
难怪总觉得衣柜里少了些什么……
云涅熟练地躺好,用衣袍把自己整个罩住,从头到脚。
那本书被他翻开,画像就贴到心口。
就这么抱着睡了。
也许因为今晚选的衣袍是冬天的,太厚,睡着睡着,云涅闷热地发了汗,显得不太安稳。
看不到的一只手,轻轻把衣袍掀开,失去熟悉气息的包裹,云涅惶惶要醒。于是那只手便抚摸上云涅的侧脸,凉丝丝,很舒服。
云涅不安的眉头渐渐舒缓,他不会记得睡时发生了什么,他凭借本能,向坐在床边的桑越靠近,然后偏过头。
脸埋在掌心里,呼吸让人心安的气息。
桑越就这样伸着手,陪他到天明。
再在云涅快醒时,收回手,继续默不作声地陪伴。
有个不长眼的小贼,偷了云涅的宝贝,一看竟是本不值钱的书,气的直接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