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连韫一动不动躺在棺材里,胸膛有着微不可察的起伏。
唉。
你说纪连韫这个人,把床上的力气放十分之一到床下来,他们的夫妻感情都能加深很多啊!
唐宁垂下眼把纪连韫的手放回了原位,他深吸一口气,看向了纪爷爷,“该怎么叫魂?”
......
纪爷爷交代的叫魂,需要准备一根红线,一件丢魂人穿的衣服,还有一面镜子。
红线绑在唐宁的指尖,唐宁需要穿着纪珂的衣服,手里拿着镜子,从村口走到村尾,将村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走一遍,走一步,就要念一次纪珂的名字。
镜中会照出留在村子里魂魄,如果唐宁看到了纪珂的魂魄,就将红线的另外一端缠在纪珂身上,通过红线的牵引,将纪珂的魂魄重新拉回纪珂的身体里。
唐宁此刻站在村口,身上穿着一件纪珂的旧衣服,手里拿着一面镜子,右手食指上缠绕着一根如血的红线。
纪爷爷站在他身后一米远的距离,对他微微点头。
“纪珂吓掉的魂回来了没有?”唐宁底气不足的声音在寂静的村庄格外清晰,像往平静的水面扔了一颗小石子似的,看似宁静的村庄忽然起了一圈圈涟漪。
镜面上,倒映出村口槐树上一个吊死鬼的身影!
那是一位穿着红嫁衣的女人。
她的皮肤惨白,脖子挂在枝头,穿着婚鞋的脚在裙摆下微微摇晃。
在唐宁喊话的那一刹那,女人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盯向了唐宁,嘴里发出了嗬嗬的声响。
唐宁汗毛竖起,过电般的颤栗蹿过了他的身体,他的手双手虚到几乎捧不住镜子。
“纪珂吓掉的魂回来喽!”纪爷爷苍老的声音在唐宁身后回响,女鬼的视线随之转移到了唐宁的身后。
那挂在枝头摇晃的身体更加厉害,树枝似乎挂不住它的重量,随时都要断裂开来。
唐宁的心在砰砰直跳,他抱着镜子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颤声喊道:“纪珂吓掉的魂回来了没有?”
两边田地上不断拿洛阳铲挖土的人都齐刷刷抬起头,他们所挖出的坑里埋着的不是庄稼,而是金光闪闪的珠宝!
死去的人会重复着生前的行为,这群人都是当初那帮盗墓惨死的村民!
一双双漆黑无神的眼睛看向唐宁,那些麻木的眼里忽然亮起了悚然的光,似乎是穷困潦倒的乞丐看到了从天而降的聚宝盆,又像是饿了三天三夜的狼群看到了肉骨头,如有实质的渴望落在唐宁身上。
“纪珂吓掉的魂回来喽!”纪爷爷的喊声吸引了这些人的注意,一张张青白色的脸极其一致地转动方向,跃过唐宁看向了身后的纪爷爷。
冷汗爬满了唐宁的额头,唐宁从没见过这么多的鬼,仅仅是在镜中看到它们,唐宁的心脏都快被恐惧这种情绪撑到近乎爆炸。
他艰难地再往前走了一步,“纪珂吓掉的魂回来了没有?”
一只只苍白的手从地面破土而出,每只手里都拿着一把锋利的屠刀,它们毫不犹豫朝唐宁前行的路上砍去——
鲜血从地面喷涌而出,像音乐喷泉在挥洒,牲畜的惨叫响彻在村庄。
呜咽的风声吹过唐宁布满汗珠的后颈,唐宁从心口到喉咙都又虚又空,左胸口能感受到心脏急速跳动的频率。
那落在的屠刀再一次抬起,这一次对准的方向是,是唐宁即将落下的脚!
“纪珂...吓掉的魂回来喽……”纪爷爷的声音没有最开始的中气十足,反而变得虚弱无力。
刀锋一致转向了唐宁身后的纪爷爷,红灯笼照耀下,折射出一缕刺眼的血光。
唐宁已经不想再喊了,他嗅到了一股若隐若现的血腥味,这股味道不知道是从土壤里传来,还是从身后那个苍老不堪的老人身上散发出来。
在这一次的叫魂里,不光唐宁换了身衣服,纪爷爷也换了一身大红色的新装,鲜艳的红衣,鲜艳的红鞋。
村里有些老人在预料到自己的死期时,会自己换上早早准备好的衣物。
他们不想麻烦子女。
颤抖的脚落在了坑坑洼洼的地上,唐宁死死抱住镜子,一字一句道:“纪珂吓掉的魂回来了没有?”
看不到尽头的道路上出现了一顶摇摇晃晃的红轿子,队伍很长,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个红灯笼,轿子内传出了孩子的哭声。
“哇哇哇哇~!!!”
轿帘被青白色的小手掀开,一个鬼童的脑袋冒了出来,它一边哭,一边滴溜溜转动着眼珠子,血泪从它的眼眶里流出,在看到唐宁的那一刻,嗷嗷大哭的表情忽然停顿了刹那,下一秒,它咧开嘴,露出了一个阴森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