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他们能不能在尽可能减少伤亡的情况下救下唐宁。
一时间气氛僵持不下。
纪连韫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他望着纪叔,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动手!”纪叔突然冲迟迟没有下狠的纪千道:“别磨蹭了!”
酒杯摔在地上,鲜红如血的酒水倾倒而下,那些按住唐宁的村民们一齐使劲,将拼命挣扎的唐宁推倒在棺材板上。
有人按住了唐宁的肩膀,有人按住唐宁的双腿,还有举起了锤子和桃木钉,将尖锐的那端对准了唐宁,唐宁的瞳孔不断收缩,他忽然意识到了桃木钉的用途——
穿过他的皮肉,击碎他的骨头,将他钉在这冰冷的棺材板上!
桃木钉在唐宁的眼前不断放大,折射一点寒光,那是草菅人命的寒意,冷得尖锐又刺骨,似乎可以直接击穿心脏扎透灵魂!
“放开他。”纪连韫虚弱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根桃木钉停下了唐宁的衣服上,唐宁的胸口不断剧烈起伏,冷汗从他的额角滴落,他呆呆地靠在棺材板上,和其他人一样看向了纪连韫。
纪连韫讥嘲般笑了一下,他看起来很疲惫了,于是那双眼睛也就越发薄凉。
没有人知道纪连韫这个时候究竟在笑什么。
看着依旧按住唐宁的村民们,那颜色寡淡的唇张开,纪连韫发出了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轻得让人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我累了,我和你们的约定,就到此为止吧。”
烛火忽然急促摇曳了一下。
纪叔怔了一下,像是反应到了什么,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纪连韫。
随着纪连韫的这句话,房屋角落里的阴影越发浓郁,像黑色流水般晃荡了出来,在所有人的注目下,那黑色的边缘越来越扩散,直至有有黑色的发丝流淌而出。
那长长的头发,是数不清的女人的发丝。
“啊啊啊啊——”拿着桃木钉的纪家村村民突然发出尖叫,只见他暴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上都生出了长长的黑发,仅仅是一瞬间,他整个人都干瘪下去,凹陷里的眼眶里装着布满恐惧的眼球,下一刻,黑色的发丝从眼球里生长而出。
“这是什么鬼东西?!”在场的众人皆是脸色大变,尤其是纪家村的人。
有人拿起身旁的洛阳铲,直接劈向那尸体上的黑发,原本静静披洒在尸体上的黑发突然飞舞了起来,每一根发丝好像都充满了怨气,近乎张牙舞爪地朝那个村民涌了过去!
避之不及的村民被流水般的黑发包裹,那密密麻麻的发丝穿过他不断抽搐着的身体,洛阳铲从手中滑落,凄厉的叫声只来得及响了个开头,下一刻,发丝穿过了声带,挣扎着的身体轰然倒下。
“用火!”
纪叔当机立断将燃烧着的喜烛扔向了浪潮般的蠕动黑发,那包裹住尸体的黑发在碰到火焰时飞速退缩,然而更多的头发却在没有火的地方肆意蔓延生长,比起最开始的光泽度,它们现在格外乌黑,黑到渗人,来不及避开的村民们被发丝穿过,发出接连起伏的惨叫。
那一双双手在地上挣扎着想要逃脱,可下一秒,又被黑发穿过,在被发丝完全覆盖之前,唐宁看到了一张张被痛苦和恐惧支配的脸,悔恨的泪水从眼里流出,又被连绵不绝的黑发刷走。
“快跑!”纪叔带头想要冲出去,不知看到了什么,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布满红绸的走廊上站着一个“人”,它脸上涂着红红的胭脂,眉毛和眼睛是墨一样的纯黑,那画上去的眼珠子直勾勾盯着纪叔,红颜料勾勒的唇定格在微笑的弧度。
阴冷的风从外吹了进来,纸人新娘扑向了首当其冲的纪叔,它身上的纸片剥离下来,贴在了纪叔的脸上,纸张完完全全覆盖住了恐惧的面容,与皮肉生长了一起,纪叔拼命伸手去撕扯脸上的纸张,抓出一道道鲜血淋漓的痕迹!
血流得越来越多,那挣扎的力度却越来越小,到最后,纪叔的身体不再动弹,沾满了血的手垂落在布满尘埃的地面。
身上破了洞的纸人新娘抬起头,那漆黑的眼睛看向了缓缓后退的纪家村村民们。
黑色的发丝飞射而出,从后方击穿了那进退两难的村民,凄惨的声音和让人颤栗的穿梭声一齐响起,整个房间的头发都像狂欢中颤动。
纸人新娘也像等不及般张开双臂,一张张纸片从它身上剥离,好似一个人的皮肉腐烂,只剩下了根根分明的骨头,那纷纷扬扬的纸张如一片片大雪覆盖在每个纪家村村民的脸上。
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在这一瞬间消失,那纸张隔绝了一切呼救声,倒在地上的人被发丝穿过,身体只会流出鲜血,宛如人间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