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怡东张西望起来:“老黎回来了?什么时候?”
“是幻觉吗……”颜格捏住了自己一边的耳垂, 思索间,余光瞥向了腕上的手表,忽然愣住了。
这是一块早已停摆的表,颜格记得它的指针一直都停在零点。
但现在,它指向了11点50。
……
“谁的时间是宝藏,
国王、弄臣、钟表匠?
他在今夜有愿望,
木石血肉做心脏……”
无机质的歌声在街道上传唱, 红色的、青色的眼睛如同星星一样闪烁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路灯将旅人的影子拖得很长,直至手杖敲打着水泥地面的声音从身侧经过,演奏家才倏然睁开眼睛。
银色的光弦划过一道弧线,清脆地一声交击,街上所有的歌声安静了下来。
商店里的座钟停止了不正常的逆时针旋转,顺时针的滴答声再次响起。
黎鸦浅色的瞳孔映出了一个人影,他看不清那张面孔,但人影却主动靠近了过来。
“颜格?”
“黎鸦……”
颜格的声音伴随着冰冷的指尖贴在了他的脸侧,他的声音空灵如午夜的幽魅,唱着可怜的歌剧。
“为什么你是黎鸦?否认你的血与骨,抛弃你的姓名吧……或许你不愿这样做,但只要你愿意宣誓爱我,我便不再留恋人类的身份了。”
……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那些宛如梦中的呓语毫无阻碍地走进了他心里,在整个胸腔里回荡。
“只有你的名才是我的敌人,即使你抛弃姓名,仍然是这样的你,你的存在……又与名字有什么关系呢?”
“给玫瑰换个名字,它依旧芬芳。为乐曲换个名字,它仍然响亮……所以你也是一样。”
“抛弃你的名字吧,我是你的役者,我愿将我的灵魂,补偿你这躯壳外的空名。”
在夜魔般的低语里,黎鸦的心脏安静如冻结的冰湖,然而就在那只陶瓷的手意图抓取它时,黎鸦动了。
“嗡”
刺耳的弦音震碎了街道两侧所有的玻璃,他手里的琴弓如最锋利的剑一样险险扫过瓷偶的脖颈。
那并不是颜格,他戴着精致的礼帽,穿着华丽而繁复的礼服,路灯勾勒出他的身影那并不是颜格,而是卢卡。
黎鸦晃了晃身形,从那精神的洗礼中挣脱出来。
“我必须承认……我有那么一瞬间的心动。”尽管颜格会说出这种话的情况只会出现在他的白日梦里,“差点忘记了,十二伶人戏……你也是‘役者’出身。”
伶,有长于演艺之人的意蕴在其中,某种意义上,卢卡和颜格是相通的。
他们都可以,一眼看穿一个人的内心。
“这是你第三次拒绝接受这份馈赠。”
卢卡的面容掩映在路灯的阴影下,他对人类的争斗争斗一如既往地兴趣索然,不过就在刚才,他似乎从黎鸦心里看到了他在意的东西。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克制,你分明有一颗可以爱人的心脏。”
“你可以对他说爱,可以为他流泪,你可以为他独奏全世界只有他听得懂的乐曲……你可以抓得住他。”
“而我,却至今不知到哪里去才能找到她。”
黎鸦感到自己的血管在结冰,眼前的世界就像蒙上了一层迷雾,甚至连通常的口语也要花心力组织好才能说出口。
“这不是馈赠,是剥夺人性,卢卡……不了解人性,你永远也不会理解爱人。”
“这正是你们的傲慢之所在。”卢卡抬起手,朝着远处慈陵市钟楼的方向做了个“拧”的动作。
除了黎鸦外,没有人察觉到,城市某处,一阵细微的,齿轮逆转的声音悄然响起。
随后,钟被敲响了。
他在针对我。
意识到这一点的黎鸦瞳孔微微张大:“卢卡”
“……“如我最初所言,接纳我,成为我,然后你才能对抗我,乐师。”
卢卡空灵的声音听上去甚至有一种彬彬有礼的错觉。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黎鸦又一次睁开眼,自己出现在了陌生的街道。
钝痛的脑子恍惚的时间更短了,数秒之内,他便想起了刚才他与卢卡相遇过。
“时间……”黎鸦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腕,想起来把手表给了颜格。
就在这时,远处人声喧嚣,数辆跑车带着巨大的烟尘疯了一样朝这边开过来。
“杀死它!换自由!!!”
嗯?
黎鸦一开始还觉得那些人是冲自己来的,但很快在他们靠近时,发现这些人眼睛里是没有神智的,甚至从面相上海看出了一丝丝正气凛然的意味。
他伸出手虚空朝着一辆跑车抓了一下。
一瞬间,一股无形的声波击中了跑车内部的发动机,轮子一个打滑,车上发疯的人就撞上了路边的路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