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亲的队伍穿过送葬的队伍。
写着大大“奠”字的棺材形同虚影,直愣愣地穿过祈无渊坐的轿子。
在棺材上的“奠”字和轿子上的“”字贴花重合的中心处隐约闪烁过一点光芒。
瞬间爆发出惊人的煞气,又凶又狠的煞气急速扩散,天色彻底暗淡下来,乌云把天空遮盖成灰黑色的幕布,落下道道震耳欲聋的惊雷。
轿子里的空间越来越小,轿子内四面八方的墙体向中间移动,死死封锁住所有可以供祈无渊活动的空间,就连转动脖子的缝隙都没有。
不知不觉间视野翻转。
一个恍惚过去,祈无渊哪是坐在新婚的轿子里,分明是躺在送葬的棺材中。
红白撞煞本就是大凶之局。
他躺进被钉死的棺材中,密闭空间内的氧气越来越少。
手指刮过棺材的刺耳刮擦声从头顶响起,噪音不断折磨着祈无渊的耳朵。
“咚、咚、咚……”
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频率不一的脚步声越来越多。
各种声音有规律的响起,轻而易举地带起玩家心尖上的莫名颤栗,听得烦躁。
越来越多的村民聚集在一起,跟在送葬队伍后面,长长的一条队伍就这样安静地走着。
村民们没有打扮成纸扎世界里纸人特有的滑稽妆容,他们的面容看起来和腐尸更接近,只是肉块挂在身体上,没有腐化到溶解的地步,反而呈现出一种风干后的干瘪状态。
村民之后,送亲队伍抬着轿子,后退倒着走路跟在最后,用这种即避免了走回头路的忌讳,又能向着送葬队伍一起走的方式,不协调地慢慢跟随。
送葬队伍越来越长。
上山下棺,祭祀开始。
稀薄的空气憋得祈无渊脸上泛起一片薄红。
祈无渊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他的憋气时间最多只能持续一分钟。
随着氧气含量的降低,祈无渊的一举一动越发困难。
狭小的空间只能够让他连弯曲手臂做不到,只能在什么都看不见的环境里微微抬手,盲写出他需要的东西。
祈无渊在棺材上盲画出一个极其复杂符。
符头敕令起笔,再划出三勾,请出对应的护身主事神承接而下。
画出第一勾。
祈无渊掐好时间,分秒不差地在心里默念:“一笔天下动。”
稳得仿佛他正在经历的窒息难受根本就不存在。
第二勾。
二笔祖师剑。
第三勾。
三笔凶神恶煞去千里外。
踏出三清符头。
紧接着符腹、符脚一气呵成。
不同意义的字形叠加在一起,构成意义复杂的符号。
最后再画出符胆镇守符咒。
万鬼莫入。
随着祈无渊最后一笔虚虚落下,护身符形成。
这种不按正规画符仪式弄出来的野路子,草率画出来的符咒根本不可能发挥作用。
但祈无渊是个意外。
他成功了。
村长住着拐杖走在最前面,他每走一步,拐杖就要敲击一次地面,频繁地敲出一种烦躁声音。
只是可惜这次祭祀需要的纸扎都没有了。
村长心里有些遗憾,但还是没怎么在意。
送葬的队伍朝着村外山神庙走去,还没有走出村子,忽然间,棺材就爆出来了。
“嘭”
炸开的木板打在好几个村民身上,暗红色的浓稠血液从村民们被撞出的伤口处缓慢留下。
祈无渊站在腾腾缭绕的雾气间,再也没有了之前神秘阴谲的难受感。
绵延不断的生气从无生一有,再生万物,符破开了久久盘旋的煞气,为这个地方重新带来生机。
村民们空洞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破坏了他们祭祀的活人,徘徊围堵在祈无渊四周,忌惮着上前,又绝不后退离开。
祈无渊急促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在棺材里闷出的薄汗让发丝有些凌乱的粘连在他的额头上,憋气别出来的双颊薄红还没有消失,让青年凌冽如深雪的寒意稍稍退却。显露出一种不常见的脆弱姿态。
漂亮珍贵的易碎品是所有暗中窥探者追求的宝藏。
角落缝隙里,一丝光芒也抵达不了的黑暗中,窥探者的猩红竖瞳死死盯向此处,一点一滴都不放过。
村民们看着祈无渊,没有立马展露出任何攻击举动,反而是不知从哪个村民开始,接二连三地开口说话。
“阿渊破坏了仪式!”“你背叛了村子。”
“山神大人要生气了。”
“山神大人补充不了法力了。”
“阿渊要害整个村子的人,他没良心啊!”
各种声音充斥进祈无渊的耳朵,吵得他难受。
每一个字眼都带着一种精神暗示,让祈无渊莫名涌上一股内疚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