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方现在所使用的水行艇比刚研发时进步很多，能承受的海底威压更大，震动也有所平缓，人体在其中只是能明显地感觉到艇身下行，听见压力增加时的模糊声响。
不多时，播报声便在各个舱室响起，提示他们已经来到风暴港附近。
“即将穿越旋涡，进入风暴港。请做好准备。”
风暴港是人类通往龙屿的唯一途径，其危险程度可想而知，湫紧张起来，却听那播报短暂地停顿后，继续说道：“欢迎您前往龙屿。”
湫这才放松。
经过风暴港下的旋涡时，艇身的震动加剧了。
湫感到晕眩想吐，被龙解开安全扣抱了过去，两人系在一起。
这种时候湫并不想拒绝，他蜷缩在龙的怀中，静静地等待这剧烈的震动过去。
结束飞行又开始潜水，湫已经很累了，水行艇一通过风暴港便行驶得非常平稳，他止不住困意睡去。
这次湫没有做梦。
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睡得到底有多沉。
醒来时天已经快亮了，他们已经不在水行艇中。
湫趴在龙的背上，被带着往前走。
快入夏了，清晨的风挂在身上有些冷，龙的身体却很温暖。他们行走在茂密的树林中，溪流在这里纵横交错，往同一个方向汇聚。
湫搂着龙的脖子，对他说：“……放我下来，我想自己走。”
龙依言将他放下，但伸出手：“牵着我。”
湫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把手伸了过去：“这是哪里？其他人呢？”
龙没回答第一个问题，只是说：“只有我们。”
湫便没再问。
空气越来越湿润，混合着树木与泥土的味道，湫看见了一些热带植物，他能认得很多，知道大多都是先民带来的外来品种。
这是一个雨林。
水路在这里贯穿，将其划分成复杂的区域，龙好像认得这里的路。地形越来越难走，湫一开始被龙牵着，走得很稳，后来完全无法落脚了，便又爬上了龙的背。
雨林幽深，不时有古怪的鸟叫与奇怪声响，他们却没有遇到任何动物。湫想，那是因为动物天性中对危险的嗅觉，像银龙这样的顶级掠食者一出现，气息便被动物们所捕捉，纷纷对其避之不及。
龙脱去鞋子，脚部变形至半龙爪状态，在雨林中穿行自如。
随着他们的深入，溪流变得宽阔，湫在这里看见了不少来自人类世界的垃圾与零件，它们大多被淤泥或植物覆盖，显然已经是很久以前漂洋过海来到这里的了。
“我们以前往龙屿送重度畸变体。”湫趴在龙背上，拨开挡在龙身前的一片圆叶，“这些是那时带来的吗？”
“一部分是。”龙说，“有些也是混沌日前留下的，很久了。”
“混沌日？”湫感叹，“那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了啊。”
自几十年前的灾难过后，人类险些灭绝，较之那时更注重眼下的发展，混沌日的真相也浮出水面，人们知道人龙大战的始末之后，除了在教科书上，已经很少有人提及了。
湫不由得好奇，问：“混沌日的时段，你就已经在了吗？”
他知道银龙拥有永恒的生命。
龙说：“我们和这颗星球一起诞生。”
湫沉默了一会儿。
随后，他告诉龙：“我好像也是在很久以前就存在了。”担心龙听不懂，他说得更明白了一些，“在人类迁徙到这里之前。”
龙顿了下脚步，很快便继续行走：“嗯。”
一旦讲出了秘密，听上去再不可思议，吐露也变得不再艰难。
湫说：“我在梦里，见过这颗星球的样子。”
龙问：“是什么样的？”
“是灰朴朴的。”湫思索着梦中的画面，努力地回想，“我好像去过很多很多地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星球。它很大，但很贫瘠，不像是会有生命存在的样子，在星河里非常不起眼。”
龙没有质疑他光怪陆离的梦境是否存在，还顺着问道：“然后呢？”
湫没能想起细节，说：“我不记得了。”
他们不知在雨林里走了多久，湫眼尖，发现了一棵粗壮高大的果树。
走了这么久湫早就饿了，他告诉龙停下，指着树问道：“那是可以吃的吗？”
树上硕果累累，果实发红，看上去鲜美多汁。
龙朝他指的方向看去，答道：“可以。但是不要吃太多。”
湫高兴极了，在龙的帮助下摘了好几颗进食。这些果子比想象中还要甜，湫只咬了一口，便立刻和龙分享。他果实递到龙的面前，眼睛闪闪发亮：“给你。”
龙眸光微动，没有动。
湫反应过来，这果实是被他咬过的：“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