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波尔,你的眼睛?”塔托斯率先发现了索帝里亚的不对劲。
索帝里亚舔了舔嘴唇,露出餍足的笑容:“我吸收了巫女血液中的魔法,好吃极了。当然没有我的情人的好喝。”
恶魔苍白的脸上慢慢凝聚出几分嫉妒与不甘:“我们之中只有你拥有从血液中获取力量的能力。你果然是‘他’的最爱。”
索帝里亚耸耸肩:“冥界之主,我对你而言,永远不是威胁。”
塔托斯沉默地盯着索帝里亚的眼睛,显然并未因为索帝里亚的“保证”掉以轻心。
眼见两只恶魔之间的气氛又紧张起来,尤利斯开口打断了这短暂的沉默。
他单膝跪在凯尔面前:“巫女的尸体已经……我没能看管好萨波尔,请您责罚。”
凯尔挥挥手:“一具尸体而已。”
尤利斯作势松了一口气,仿佛这才看见米娅公主似的,向这狼狈的小姑娘点点头,行了骑士礼后,继续汇报道:
“陛下,这里太不安全,死人会带来瘟疫。而在这种既不属于地狱信仰、也不属于伪神信仰的区域,会有亡灵出没,在夜晚袭击他的仇人。我们已经寻到公主,风雪已小,是否要调转马头,赶回王城,好让温水洗去我们满身的疲惫?”
与这位和自己年级相仿的年轻国王相处了几个月,尤利斯已经渐渐摸清了和凯尔说话时的分寸。
这位国王一人独揽伽曼的军权财权,只分给自己的大臣们根本无法自主做决定的少许权力,就算在他们简装出行的这五天里,从斯坦尼飞来的渡鸦也络绎不绝地捎来各式各样的情报。
凯尔不相信手下的任何人,就连与他签订契约的恶魔都无法获取他的信任。甚至在睡觉时,凯尔都要睁开一只眼睛随时戒备着可能发生的危险。
所以,与这样的人相处,绝对不能让他产生被控制、被强迫的感觉。尤利斯必须小心翼翼地把所有选择都放在凯尔面前,然后有意引导凯尔踏上自己早为他选好的那条路。
凯尔看向南方。
西撒最大的城市在群山背后,从这里看去,只能望见一块巨大的、漆黑的轮廓。
他的确已经找到米娅,也见证了一场婚礼、目睹了一次屠杀。他听到了伽曼子民对国王诚心的赞美,也见识到了平民在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的畏畏缩缩,继续留在此地的确也不会有更多惊喜。
“是该走了。”凯尔点点头,“明天就回宫。”
不过,还没等到尤利斯吩咐手下为国王收拾行囊,凯尔又走向互相抚慰着的村长一家,用指尖蹭着婴儿满是泪痕的小脸。
“但是在此之前,我要在这里举行一场审判。巫女阿雅,她虽然信仰着旧神,但她依旧是我伽曼帝国的公民。帝国的律法言明,公民的权利神圣不可侵犯!”
凯尔的演讲一向极具号召力,仅仅这几句话,村民原本悲戚的表情就已经转化为愤怒。
“这些强盗还自称领主,逼迫我们献上财物!”有人小声道。
凯尔点头。
受到了国王的鼓励,有更多的人站了出来——
“他们曾经抢了我四头猪,该死的,里面还有一头小母猪!”
“我的女儿……差点被他们强占……”
“许多人在刚刚这场斗殴中死去了。”
“还有我们的房屋……”
村民叽叽喳喳的,见国王陛下并没有露出不耐烦的表情,纷纷向凯尔控诉着自家的遭遇,自这伙海盗来了之后,西撒周边已经有一年多没有安生日子。
“求陛下为我们做主!”
他们坚信,不会再有比国王作为法官更为公正的审判了。
“性命、财物,都是伽曼公民与生俱来的权利,没有人能够随意侵犯而不受惩罚。”
凯尔抬起手来,周围立刻安静,他看向那些向自己投过来的充满崇敬与信仰的目光,“这些海盗为非作歹,践踏律法,毫无疑问损毁了伽曼王室的形象,我在此判决他们——死刑!”
虽然料到国王不会宽恕这些海盗,但当真正从凯尔口中听到“死刑”两个字时,拉那村民还是忍不住低呼。
村长一家更是痛哭出声,雷姆把婴儿高高举起,嘹亮的啼哭与欢呼声混在一处,笼罩着拉那村的死寂终于退去。
风雪在同一时刻停止,太阳在银灰色的云层后露出半个头,白金色的光晖染上群山的脊背,也洒在了凯尔淡金的卷发上。
天光大亮了。
年轻的国王沐浴在阳光下,虽然衣着简朴,却叫人不敢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