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图尔眉头拧得更紧。
“守卫在哪,拴好他!”他转头命令道。
随着他的吩咐,齿轮转动的速度瞬间加快,锁链立即收紧,将囚犯牢牢锁在背后的墙上。
“别生气嘛,乌图尔,看他一次次走向我们,又一次次被拖回去,不是很有意思吗?”凯尔捏着他的肩,侧仰着头看他。
“请原谅,陛下。”乌图尔将右拳抵在胸口,“他太脏了,我怕他碰到您。”
凯尔哈哈笑着,摇头:“不会的,我们只要站在这条线外,他永远碰不到。这是斯坦尼地牢最绝妙的设计,你瞧……”
凯尔左手抬起。
“咚”、“咚”的闷响在狭窄的空间响起,碎石块从顶上滚落,两人脚下的地面不断震颤,就在乌图尔以为发生了地震,想要带凯尔逃离时,他左后方的墙壁轰然倒塌。
接着,是右后方。
斜前方。
无数间构造相同的地牢,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呈现在他面前。囚犯的绝望的沙哑的嘶吼,瞬间灌满他的耳朵。
“看。”凯尔随手指向一间关押着女囚的地牢,在那条代表着“安全”的白线之后,摆着一团小小的襁褓,婴儿粉白的小手正在空中挥舞。女囚挣扎着冲到婴儿面前,却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婴儿的刹那,被铁链无情拖回去。
“那是她的宝宝。”
凯尔解释道,又随意指向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在他面前摆放着,则是一堆金子。金子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迷人的光线,而男人双眼也发出贪婪的光芒,只是他那萝卜条一般粗短的手指始终距离金币有一个巴掌的距离。
凯尔发出惋惜的“啧啧”声,又走向一个正在费尽心思够着干面包的小男孩。让乌图尔惊讶的是,这个小孩的指尖竟然碰到了面包边缘。
面包被男孩一碰,左右摇晃了一下,向小男孩的位置翻了个面。
与此同时,男孩被重新拖回原地,但他又立刻向前奔去。
乌图尔甚至可以看清男孩脏兮兮的脸上绽放的笑容。
但就在男孩抓住面包的时候,一只锃亮的黑皮靴踩在了上面,连带着男孩的手。
齿轮当即卡顿住。
凯尔回头,向乌图尔挑挑眉:“你瞧,越过了线,他们就能碰到了。”
男孩还在挣扎,恶毒的咒骂从他嘴里吐出,乌图尔不耐地皱起眉头,猩红色剑光闪过,断了手的男孩尖叫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齿轮再次转动,铁链缓缓收回,地面上拖出一道鲜红的血迹。
“我还以为你的目标是他的喉咙,‘割喉者’乌图尔。”凯尔抬起脚,用鞋尖把面包踢到白线之后,观察着那只断手。
切口平齐,断口处恰在掌根与腕骨相连之处,真是精妙诡异的剑法。
“死亡是解脱,陛下。”将锈剑上的血迹擦干,单手收回剑鞘之后,乌图尔无辜地耸耸肩,“我能看出来,这是您为这些囚犯精心制造的炼狱。让他们活着,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果然,最了解我的只能是你,我亲爱的公爵大人。”凯尔扬手,那些凭空出现的囚笼立刻消失,两人又站在了最初的位置。
被绑在墙壁上的犯人,在看到他们身影出现的同时,又发出了难听的噪音:“Ulysses,你被魔法控制了。不要害怕,我在这里。Jer veir soteria, von jier Soteria.”
那拗口的音节,像是古老的祭司在向神祈求赐福时,从喉咙中憋出来的短促呐喊,夹杂着奇怪的震颤声,在乌图尔大脑中嗡鸣着。
“Miar Ulysses……”
“Mimo Lange……”
乌图尔甩甩头,试图将那声音从大脑中甩出去,但他的胸口猛地一疼,像是被针扎进了心脏,双眼一黑,跪在了地上。
“Ulysses!”那低沉的呼唤终于停止,转而变成暴怒的嘶吼,“凯尔,你对他做了什么!”
“让他看清自己的处境而已。索帝里亚,不要害怕,我很爱他,不会像你一样伤害他。”凯尔扶起乌图尔,让他的头枕在自己肩膀,“你、圣庭、就连他自己的父亲都在利用他,是我让他看清了你们丑陋的真面目。在黑泽大陆,只有我是全心全意爱着他的,不为占有,不为利用。”
“反倒是你,索帝里亚,你让我很是好奇。”
凯尔招招手,一股墨汁似的液体从地面涌出,恶魔塔托斯的身影闪现,他将“乌图尔”推到恶魔怀里,继续道,“旧神约里从来没有对‘索帝里亚’这个称呼的记载。你不是恶魔,也不是精灵,显然你也不是人类。但你的魔法让塔托斯都忌惮,你的力量足以你支撑在没有契约的状态下从苔尔冰原赶回斯坦尼。你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