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地就像块下水道里被老鼠咬了一口的发霉奶酪。”乌图尔骂了一句。
“那是我的梦中之城。”凯尔不赞同地噘着嘴,“你不曾亲眼目睹奥东的盛况,当然不知道她曾经有多美。”
“……当然,我也没见过。”半晌,他又遗憾地添了一句。
“我只是个乡野村夫的儿子。”乌图尔叹气,低垂着眼睛,收敛住心底的落寞。
他从没想到,作为尼斯边陲小镇镇长的儿子,自己竟然能得到伽曼君主的赏识。凯尔不仅赐予他最尊贵的头衔,还将权力无私地分享给他。
乌图尔不知道自己凭什么获得了伽曼帝王这样无私的对待,每当他试图回忆自己与陛下相处这几个月来的细节,头脑都会隐隐作痛,但他对凯尔的亲近与仰慕之情却是不容置疑的。
他与凯尔不光是君臣,更是知己,是无话不谈的密友,他们就像双胞胎兄弟般,若非宰相塔托斯极力阻拦,乌图尔丝毫不怀疑凯尔会在夜晚与他共睡同一个被窝。
这是一份付出却不需要回报的感情,毕竟作为伽曼的统治者,凯尔拥有一切。但乌图尔却早在心中发誓,他愿意将性命双手奉给凯尔。
“总有一天我们会让她再次变成红海最美的明珠。你,和我,我们会共同创造辉煌。”凯尔单手支颐,侧着头看向他的年轻公爵。
乌图尔就站在他的身边,就像凯尔所希望的一样,漂亮的眼睛里装满了他。
哄好了年轻的公爵,凯尔这才看向老公爵:“舅舅,您快说说白鸽家族的历史,狡猾的菲诺烧毁了一切有关他们家族的传说,我到现在对克莱斯家族还知之甚少。”
“克莱斯家族世代是旧神的拥趸。所以托特可以说是在奥东碰了一鼻子灰。”杜克公爵语带嘲笑,“好在他死了,他那两个顽固的儿子也都如愿死掉。后来直到老菲诺当政,你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弟弟察觉到了转机,亲自将菲诺邀请到斯坦尼,以盛宴与美人款待他多日,他才同意了我们这个‘造神’的计划。”
“阳奉阴违的狡猾家伙。现在狮堡的偏殿里还有老菲诺带来的那本‘旧神约’,要不是他走得匆忙忘了带回去,我恐怕也不可能知道这么多旧世界的传说故事。”凯尔说道。
老公爵点头:“听说他的妻子难产整整三天,老菲诺才从舞女的肚皮上爬起来,快马加鞭赶了回去。”
议事厅陷入短暂的安静,只剩下艾丝珀奶声奶气的呼吸。
“有一件事我始终想不通。”乌图尔忽然出声,“如果是自上而下推动的信仰,那个伪神教派的确可能在短时间内占据主流。但思想是最难控制的,有信,就必然有不信,可除去伽曼,其他各国的民众都对伪神深信不疑,这绝非一个普通人类能够办到,要知道,就算在旧世界,阿波菲斯也并非所有人的信仰。”
乌图尔戳着艾丝珀的脸颊:“更何况,既然托特将伪神塑造为一个能够拯救他们脱离苦海的偶像,面对奥东以及尼斯的覆灭,为什么平民还会这样继续盲目地、狂热地信仰下去?”
“蛊惑人心的手段。”凯尔“哼”了一声,“如果有恶魔的帮助,也并非不可能。”
塔托斯曾经就有这样的能力,只是凯尔并不稀罕利用而已。
“不像是恶魔契约。”杜克公爵摇摇头,“八个王国的继承人都拥有旧世界的血脉,但凡有人觉醒了能够看到契约关系的‘真实之眼’,托特就不可能这样大摇大摆地横行大陆。”
“这么说,托特是个拥有魔力的……魔法师?”凯尔忽然笑起来,“我还以为这种异变只会在女人身上显现,毕竟我只听过巫女,却没见过巫男。”
说着,凯尔滑稽地再次念出“巫男”这个音节。
乌图尔又抬起头来。“魔法师”对于他来说可是个新鲜词汇。
“八大王国继承人都是旧世界精灵的后裔,我们血液中天生拥有魔力。但也有一种人,会在后天觉醒魔法,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办到的,但这种人通常会被同伴视作异类。”凯尔主动解释道,“不过异变多数情况下只会在女人身上发生,而这些可怜的人受到驱逐后,往往会选择寻求旧神的帮助。”
乌图尔点点头,又把手指递到艾丝珀嘴里让女儿含着。
“我们也曾怀疑过托特的身份,他的确展现过神奇的魔法。他只用一滴多玛河水就治好了麻风病人,只靠触碰就能让盲人复明,甚至于绞刑架上的罪犯,经过特定的仪式都能够复活。而人们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也只是简简单单的加入奥神教、替他宣扬奥神教义而已。”老公爵说道,“但托特到底是什么,对那时的我们而言并不重要,毕竟托特那小子十分懂得玩弄人心。他在贫民窟中、老鼠巷里宣扬平等与博爱,扬言他的奥神是治疗贫穷与疾病的良药。他本该是个好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