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的四万士兵岿然不动,再加上甘愿留守下来的两万民众,现在的斯坦尼城中,还有六万人。
人们自发地聚集到狮堡前,互相安慰着,互相鼓励着。
他们仰望着国王与王后单薄的身影,为伽曼的雄狮献上最后的祝福。
夜晚很快降临。
又或者说,夜晚从不曾远离斯坦尼。
托特神使一剑劈碎斯坦尼的烈日后,一直笼罩在斯坦尼城的诅咒似乎也一并解除,血月没有照常升起,反而蓄积多年的大雨,将整座城市浸在雾气中。
在这样压抑的黑夜中,狮堡长明的煤油灯也变得昏暗,所有人都躲在自己的屋中,绝望地等待着黎明。
只有国王的寝殿一如往日,奥东的夜明珠照亮整间屋子,床上交叠的两个人,在床头的墙壁投下纤长的影子。
凯尔将塔托斯压在自己身下,不知疲倦地索要,恶魔仿佛也满足于情人的奔放,一次又一次地将他拽进地狱极致的欢情中。
凯尔毫不掩饰地大叫,向恶魔展示着自己脆弱的脖颈。塔托斯灼热的亲吻落在他嘴唇和耳垂,灵魂的贴合给他带来极致的沉沦。
他在浓稠的黑暗中一脚踩在山巅。
国王的面色绯红,浓密的睫毛下面还带着潮湿的痕迹,身体绵软无力。整个人浸了水,湿淋淋,软沓沓,可恶魔却变本加厉,他被迫趴在塔托斯健硕的胸膛维持平衡,眼前的一切都要被晃碎了。
“叛军的铁蹄就要踏碎我的王宫,而我却在你身上寻欢作乐。”凯尔舔着塔托斯的犬齿,声音沙哑,软软地叹着。
“我们只差一步就能赢过那老家伙,这确实有些可惜。但是陛下,虽然我们的契约已经不再,我仍旧可以将您带到地狱,到那时,我会让出我的王座,亲手为您戴上荆棘的王冠。”
塔托斯的红眸紧紧盯着他的情人,“死亡不是终点,我的陛下。”
动听的情话。
凯尔奖励了塔托斯绵长的吻,趴在恶魔的胸膛,深吻中,他把手探进枕头下面,攥住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如果我必须要死,那么在死前我想弄通一个事情。”
“我一定知无不言,陛下。”塔托斯呼着粗气,卖力地取悦他的情人。
“你究竟是在什么时候知道那位索帝里亚,就是旧神之主的?”凯尔问道。
恶魔的动作一顿。
“又或者说,我换个问题:你从什么时候起,不再执着于回到旧世界,那个生你养你、使你每每梦到总会落泪的地方?”
凯尔的声音开始发冷,面上的潮色也渐渐退去,但他依旧坐在恶魔身上,轻轻晃动着纤细的腰肢,指尖在恶魔的胸膛轻盈弹动,抚摸着那几道狰狞的疤痕。
“我思考了很久。在与索帝里亚的几次交谈中,我得知他从未与你交手。塔托斯,你身上这些难看的疤,是你自己划的。”
恶魔终于将自己从欲念中暂时抽离出来。
“你从什么时候起,决定背弃我的?”凯尔问道,“告诉我吧塔托斯,让我明明白白地死。”
“我从未背弃对你灵魂的渴望,我的陛下。”塔托斯一向燃烧着赤红的双瞳,忽然浮现出一丝盎然碧绿,“我知道Al Amio身份的时间,绝不会早于你。”
塔托斯被索帝里亚骗的团团转。尤其是在幻境之中,那时索帝里亚还在伪装自己堕落的兄弟“萨波尔”,萨波尔“不小心”地透露了旧神之主阿波菲斯曾经告诉过他回到世界边缘的方法。
塔托斯毫不怀疑这个说法的可信度,毕竟作为爱欲之神,萨波尔是阿波菲斯最宠爱的后裔。
“我不承认我是因为犯错而堕落成恶魔。”塔托斯哑声说道,“但旧世界快要完蛋了。陛下,我曾与你说过很多遍,我要在世界边缘彻底消亡前,堂堂正正地与父神对峙,告诉他犯下了愚蠢的错误。而不是现在这样,被他像丢宠物般地丢在地狱裂隙中。”
所以当尤利斯的身份被拆穿,塔托斯当然不希望“萨波尔”也被抓住,却没想到萨波尔竟然肯为了情人自投罗网。
不过自作聪明的塔托斯在囚牢中,却听到了让他久久无法回过神的真相:他一直渴望见到的父神,竟然就是这个被自己一直视为心头大患的索帝里亚!
“我去找了父神。”塔托斯说道,“父神到底给了我选择。他说地狱在不久之后或许就会彻底消失,到那时我能够以灵魂的形式回归世界边缘。”
说到这里,塔托斯指甲滑过凯尔红肿的嘴唇:“父神也答应了,那时所有在地狱中徘徊的旧世界灵魂,都将回到自然之母的怀抱。陛下,我们可以在地狱中逍遥快活好一阵子,在那之后,我就可以带你回到我的世界,要知道,就算是整片黑泽大陆加起来,也比不上泼夏仙境一滴露水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