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斯坦尼城,尤利斯算是与这位吟游诗人相熟最久,但不知为什么,他却越来越摸不清这个时时刻刻浸泡在音乐与女人堆里的浪子脑中在想什么。
“当然不需要,我的朋友。只有蠢人才会以为自己能逃过亡灵的追杀。”吟游诗人笑着在琴弦上拨了两下,伴随着欢快的乐声,他的右手在胸前随意掏了起来。
尤利斯戒备地看着他。
“不要担心。虽然我是伽曼人,但我对于王座是不是凯尔的,毫无兴趣。所以究竟是谁杀死了凯尔国王,我并不在乎。毕竟诗人喜欢的,只是跌宕起伏的剧情呀。”诗人笑着,把攥起来的拳头伸到尤利斯面前,“你猜猜这是什么,猜对了可以还给你。”
尤利斯退后两步,将契约之剑抽出半指长的宽度,侧身看着吟游诗人。
吟游诗人无奈地叹气,缓慢地,张开五指。
一枚玉石质地的圆环吊坠赫然出现在他掌心。
“奥……”尤利斯将“神”字吞入了口中,此时此刻,他已经不知道那个自己曾经信奉的虚无偶像,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了。
“奥神。”吟游诗人接道,低声念了一句咒语,温柔圣洁的白光立刻自吊坠圆心亮起。
就在这时,腐臭袭来,那无孔不入的亡灵士兵,竟然已经搜寻到宫殿的第五层了!
尤利斯当即抽出契约之剑,想要逼退亡灵,但吟游诗人却闪身挡在他面前。
散发着柔和圣光的圆环吊坠被吟游诗人拎在空中,随着他的低声哼唱,层出不穷的亡灵士兵在冲到他面前一米时,竟然全都无声消失在这光芒之中。
吟游诗人拽着尤利斯,自在地在亡灵潮水中穿行。吊坠所过之处,所有腐烂的、堕落的、属于死亡的气息,都被净化。
“不要这么看着我。你既然是信徒,当然应该知道对待死灵要用圣光。”
“你到底是谁?”
这下,恐怕就连最迟钝的局外人都能猜到吟游诗人的身份不简单。
但被质问的可疑人只是不在乎地耸耸肩:“我是一个喜欢在黑泽大陆到处采风的音乐家。”
“不过……”吟游诗人带着尤利斯走出主殿,向偏殿王后的寝宫走去,又慢悠悠地继续聊道,“不过,我其实真的没想到你会这么迟钝。看着我的发色,还有眼睛颜色,你难道想不起什么吗?”
像是为了让尤利斯看得更加清楚,吟游诗人还特意靠在了走廊巨大的画像旁,那画像正好描绘了杜克公爵年轻时,穿着精钢盔甲,挥舞长剑奋勇杀敌的英勇姿态。
尤利斯不可置信地屏住了呼吸。
“唔,看来我和我的父亲长得还是很像的。”吟游诗人满意地在琴弦上拨弄两下,“但是除了公爵夫人,却没一个能认出我的,害得我还以为我那妓.女母亲是骗我的。”
“杜克公爵的私生子。”吟游诗人接着说,“对,从血缘上来说,我的确是穆德家族的后代。男人嘛,总是管不住下半身的动物……但你不用担心,我虽然流淌着疯子的血,却不会变成他们那样疯。听说只有纯种穆德后代才会疯。”
“而我……”吟游诗人不无嘲讽地笑了笑,“我是个杂种。我信奉奥神,你也看得出来,尤利斯·克莱斯。”
尤利斯木木地点头。
“喂,不要露出这样一副死了父亲的表情,我相信你也早就知道了圣庭的计划,放心,王座属于你,我不会和你争抢。”吟游诗人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边说着,大手按向尤利斯肩膀。
“圣庭的另一个潜伏者,是你?”
尤利斯巧妙地侧过身,躲过了这个故作亲密的动作。
“或者说,我是艺术家,我把情报写进人人传诵的诗歌里,只有圣庭看得懂。”
“接头人没有死。你在红砖酒馆一直冷眼旁观着。”尤利斯说道。
吟游诗人耸耸肩:“灰鸦被策反了,如果我也暴露了,那么整个计划就完蛋了。你也知道,作为潜伏者,最重要的就是灵活的头脑。圣庭的安排虽然稳妥,却耗时太长,你也不希望与你的仇人朝夕相对数年之久,不是吗?”
尤利斯没有回答。
在红砖酒馆,他本可以一走了之,但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急于向自己证明他并非临阵脱逃之人,留下来是他自己的选择。
或许走到现在这一步,全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让我们看看另外一个穆德人的下场?”吟游诗人的大手终于还是按在了尤利斯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