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托斯把手放在凯尔额头,国王闭上眼睛,低声呵呵笑个不停。塔托斯在那双薄唇上亲了一口,随即打横抱起凯尔,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大步走出餐厅。
气氛在魔鬼的身影消失后终于不再紧绷。
米娅公主颓然地坐倒在地,宫廷总管多利也掏出手帕擦着满脖子的汗,一众贵族用手捂着嘴,交头接耳地谈论着刚刚发生的事情,而仆人们则为自己侥幸捡回了一条命而掩面无声哭泣。
“魔鬼的占有欲……”
索帝里亚温柔的声音在耳边流淌,冰凉的气息钻进尤利斯的耳朵,像雏鸟未丰的柔软羽翼搔在手心,“塔托斯在用这样的方式宣示他对凯尔的主权。塔托斯已经将你视作眼中钉,尤利斯,小心些,我的力量现在还不足以与他抗衡。”
尤利斯点点头。凯尔多疑、反复无常,获取信任的过程一定艰辛且漫长,他只有小心行事。
向一众贵族告退后,尤利斯二人远远跟在了凯尔国王和恶魔的身后——他总要担负起近卫的责任。
吟游诗人唱着欢乐的送别歌,贵族小姐们眼露失望,他们本以为能在今晚的纵.欲舞会上与传说中的死亡骑士共舞一曲,但国王既然提前醉倒了,舞会自然也取消了。
“那餐厅里的所有人都想和你共度良宵。”走在通向国王寝殿的长廊里,索帝里亚打趣道,“作为你的‘魔鬼情人’,我是不是也应该强硬些,告诉那些觊觎你的人,你是我的?”
尤利斯停下脚步,偏头看着索帝里亚。
他总觉得,自从昨天变幻成这副高等恶魔的模样,他的骑士先生身上的某些气质也随之改变了。
如果说从前的索帝里亚是个行为举止都谦和有礼的骑士,那么现在披上恶魔外衣的“萨波尔”则有些放荡不羁,浑身上下更是散发着难以抵挡的男性魅力。
该死的,他在白鸽城堡见过无数优雅的贵族绅士,却比不上索帝里亚万分之一。
若是放在几天前,尤利斯或许还不会觉得别扭,但自从那个梦境……
他想甩掉梦里那只修长的手,但又不由自主地记起昨晚在关门前,看见的凯尔国王伏在哈桑身上的画面。
奥神戒律——不可沉湎于欲.望。
托特神使的声音忽然在脑海中响起,如钟翁然,把尤利斯从昏昏然中唤了回来。
“该死的。”尤利斯沙哑地咒骂了一句。
血月已经升至半空,透过雕花的玻璃照进廊内,投下一块块斑驳的血污。
他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受了罪恶之都的引诱。
“请原谅我,索帝里亚。”尤利斯低声说着。
不知道骑士先生是否读取了他现在的心思,但索帝里亚却握住了他的手作为回应。
“若你将我当做你的长辈,我会及时指出你的错误。若你将我视作你的伴侣,我会成为你坚强的后盾。所以,尤利斯,不要和我道歉,至少不是现在。”索帝里亚抬起他的手,吻在无名指,“不要为了不存在的错误而道歉。”
尤利斯眨了眨眼,索帝里亚的亲吻又落在他的左眼上。
“快走吧,我听见凯尔正在屋子里和塔托斯闹脾气。”索帝里亚笑道。
他们赶到寝殿门口的时候,正听见凯尔口齿不清的咒骂,以及塔托斯虽然略显无奈,但饱含宠溺的哄劝。
一个恶魔竟然能有如此的耐心,就算被指着鼻子骂,也能听见他声音里的笑意。
索帝里亚搓着自己的胳膊,一副听不下去的样子。而守在寝殿的其他侍卫则是见怪不怪,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把我的骑士叫来。把那个女奴叫来。把米娅叫来!”
凯尔国王已经不知道第多少次吼叫着这句话,随即“哗啦”一声,像是什么玻璃制品被扔到了墙上发出的碎裂声音。
“我数十声,再没人进来,明天我要用木棍捅穿你们的屁股!”
五名守卫这次终于有了反应,眼神交汇后,他们纷纷求救似的看向尤利斯。
——宫廷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地狱使者极受国王的宠爱。在陛下与宰相吵架时,如果是地狱使者冲进去,起码不会立刻被宰相烧成灰。
“陛下。我就在门外。”
尤利斯隔着门喊了一声,屋内的动静立刻小了,“米娅公主身体不适,晚饭还没吃完就回去休息了。您需要我把她叫过来吗?”
“米娅不舒服?”
凯尔的声音带着疑惑,似乎已经完全忘了之前在餐厅他与公主的短暂僵持,“那就把那个女奴叫来,她敢在我的面前哭泣,也是个有趣的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