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清让他死心,拜他所赐宣霜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不可能还活着,即使真活着,也永远都不会见他,定会避他如蛇蝎。
祁曜席地坐在逍遥宗后山院子里的一处空地上,他的喋喋不休并没有让祁曜感到愤怒痛苦,桐清的声音不断侵入他的脑海,那一刻,他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若是宣霜得知桐清出事,他一定会出现。
但他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便被他狠狠遏制下去,不能动桐清,甚至不能动逍遥宗任何人,否则宣霜定会被他推得更远,永远不可能原谅他。
他耐着性子,逼自己继续等,他时常坐在院中的一颗老树下,看着它从葱茏绿叶到枯黄遍地,看着它一年又一年。
祁曜不知它经历了多少个寒暑,直至今日,树枝上最后一片树叶落地,他凝视着它,再一次感应到消失百年不见的宣霜的灵识。
宣霜收回视线,刚要转身,手腕却倏地被人攥住,宣霜皱眉,豁然挥袖想甩开祁曜的手,却发现祁曜依旧握着他,纹丝不动。
宣霜心下微惊,祁曜修为竟窜得这般快,已至渡劫后期?每一次跨境,必会有雷劫落下,为何这两百年都不见有雷劫?
“你要去哪里?”祁曜沉缓地开口:“我不会再让你躲起来了。”
宣霜皱眉,终于开口说了重逢后的第一句话,“松手。”
祁曜瞳孔闪过一抹异色,手中的力道又重了几分,表达的意思很明显,他是绝对不会放手的。
宣霜懒得与他废话,直接调动灵力,一掌拍向祁曜的胸口,他本以为祁曜会躲,却没想到他直愣愣地站着,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宣霜冷眼看着他,动作未停,掌下传来胸骨咔咔碎裂的声音,宣霜道:“松手。”
祁曜咽下口中的腥甜,缓缓摇了摇头。
宣霜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祁曜胸口又挨了他一掌,祁曜硬生生受了他两掌,猛地吐出一口血,手上的力道却没有松懈半分。
宣霜下手没留什么余地,但他刚渡完劫,境界未稳,体内灵力混乱,不太听从他的调遣,此时两掌下去,灵气隐隐有暴走的迹象。
宣霜的手掌才抬起,却被祁曜另一只手抓住,“宣霜!你不要命了!”
强行调动的灵力,经脉俱毁都是小事,更甚者灵台都有可能受到创击,即使宣霜如今已过渡劫期,但灵台是所有修士的死穴,一分一毫都不能动。
宣霜的手依旧高高举着,他未在祁曜的眸光里有半分退让,一字一句道:“松手。”
两人的视线对上,祁曜盯着宣霜冷得如同冰川的眸子,倏地反应过来,宣霜表面看着拒人于千里之外,冷得像座冰山,但他实际很心软很容易妥协,最是吃软不吃硬的。
但若是与他硬碰硬,这人便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最后只会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宣霜久不见祁曜有反应,刚要屏息调动灵力,双手的桎梏却倏地撤去,相当地干脆利落,活像是怕晚了一分就来不及似的。
宣霜收回手,便听祁曜道:“你如今刚渡劫,先寻个地方调息好不好?”
宣霜动作一顿,祁曜一双漆瞳看着他,关心之情溢于言表,语气也是十分的自然熟稔,让他有种错觉,好像自己从未杀过祁曜,祁曜也未报那一剑之仇,两人还是如两百年前那样相处。
宣霜一贯的作风便是快刀斩乱麻,干脆利落,拿得起也放得下,不管是对事还是对人,最不喜纠缠不清,优柔寡断。
所以在他得知祁曜缠着他是要报仇时,他无怨也无悔,没有只能他杀别人,别人却不能杀他的道理,他杀祁曜一次,祁曜杀他一次,多么公平公正,他们之间已经两清,从此不再相欠。
但如今又算是怎么一回事?
宣霜心中不解,便也直接开口问道:“两百年前在醉梦城,你我恩怨已了结,我不记恨你那一剑,你如今心魔该是已除,为何又要与我纠缠?”
祁曜闻言心中猛地一沉,“你想与我撇清关系?!”
“我与你,”宣霜看了眼他的神情,缓缓道:“是何关系?”
祁曜闻言却是一怔,是啊,他从前从未想过,他与宣霜究竟算何种关系?
不是师兄弟,不是朋友,不是知己,不是亲人,不是道侣,如今更是连仇人关系都算不上,谈何撇清关系?
恰好此时,宣霜躁动的灵力自灵海缓缓流淌出来,顺着经脉游走至全身,刺痛热辣,须得尽快入定调息,不能再耽搁。
宣霜见祁曜不知想到了什么,半晌没反应,便也没再理他,转身朝某个地方而去。
他边走边观察,祁曜似乎一直停留在原地,没有追过来,这倒也好,宣霜懒得再应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