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投喂一只深渊!_作者:江为竭(103)

  风势渐大,拂过他们的衣衫时猎猎作响。

  时渊:“嗯,我记得呀。”

  那天的麦浪金黄,牛羊成群,机器无休无止地运转。

  陆听寒:“我们没办法帮其他人定义‘生命的意义’,同样,‘爱’也是千人千面又独一无二的。你要看到你自己的路。”他揉了揉时渊的脑袋,“我足够有耐心,能等到你有答案的那一天。”

  时渊:“……即使那是很久很久之后?呼噜呼噜。”

  时渊明显不懂人类的险恶,他也不知道,在领导骂人时表现得欣喜若狂,是会被叫去喝茶的。

  他被林叶然单独拎进了办公室。

  林叶然咬牙切齿:“下个月的优秀员工绝不可能是你了。”

  时渊:“好吧。”

  尾巴尖疯狂摇。

  林叶然:“你的绩效你的奖金也危险了!”

  陆听寒把他抱了起来。

  他说:“好。”

  时渊勾住他的脖子:“就从现在开始?”

  “对。”陆听寒和他额头贴着额头,四目相交时,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翻涌的情绪,“谢谢你对我的信任。我们的故事就从现在开始。”

  时渊:“好吧。”

  尾巴尖继续摇。

  林叶然忍无可忍:“你到底遇到什么好事情了?说给我听听,让我开一开眼界!”

  “他这几年真的不对劲。主要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我表哥是个军事迷,以前当过兵的,说苏上将的一些决策真的不如陆上将。”

  “欸?那真奇怪呀,他明明才是老师。”

  “有句话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师父是领进门了,架不住徒弟后来居上,当然是好事啦。但是,是不是让陆上将多去指挥会更好?我感觉这几年以来,他是越来越厉害了。”

  ——如果时渊有足够的常识,他会认出那五六人都是赫赫有名的将领,功勋卓越,手握实权。

  走廊一片昏暗,屋内也不明亮。陆听寒坐在正中的椅子上,手中拿了一支烟,侧头与人说话,那倾听者冲他微微躬身。

  这是时渊第一次看到陆听寒抽烟。

  平日陆听寒烟酒不沾,不似现在,一支刚点燃的烟带出了白烟淡袅。黑军装的将领围绕着他而站,或俯身或垂眸,几盏灯斜照在身上,阴影浓郁极了,男人们的五官深邃而冷硬。

  就像是一副黑白深色调的油画,冰冷肃杀。为数不多的色彩是橘红色的烟头,陆听寒那金到刺眼的勋章,还有他灰蓝色的眼睛。

  时渊感到不安。

  他说不上来原因,就是觉得这群人似乎在谋划着什么。这一刻的陆听寒,像极了初遇时那个冰冷的上将。

  他在门口站了不到一秒,就被卫兵带走了,去了隔壁房间。

  他等了很久很久,等到睡着了,陆听寒才过来找他。

  “时渊。”陆听寒站在门口喊他。

  “就是啊,以前是忙不过来,现在我们就剩两座城市,一个最厉害的上将就够了。苏上将当然很厉害啦,但我们为什么不要最好的那个人。”

  “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苏上将真的甘愿退位吗?这还涉及到兵权、势力的问题,陆上将太年轻了,和其他军官的根基可能不牢靠,再说,他们可曾经是师生啊……”

  “管他那么多!只要让我活下来,谁来指挥都是一个样!”

  这些细碎的声音,在之后的几天中,被不断放大。

  “跃羚”被解决了。

  两位上将齐心协力,功不可没,却并未遏制住流言。希望陆听寒全权指挥的呼声越来越大。

  警报一结束,时渊就冲过去找陆听寒了。

  他们才刚刚在一起,就被迫分开了好几周,实在太难熬。

  陆听寒刚回风阳城的军事基地。时渊被基地门口的卫兵带着,去到了一栋灰色建筑的顶层。

  不知为何整栋建筑都被清空了,时渊是一个例外。

  顶层空荡荡,最大的房间外站满了警卫,气氛不同寻常。时渊走上前几步,透过半掩的大门看到了陆听寒。

  准确来说,是陆听寒和另外五六个人。

  “……嗯?”时渊迷迷糊糊地抬起头。

  现在的陆听寒,又是他熟悉的陆听寒……又或者说陆婷婷了。

  陆听寒说:“走吧,我们回家。”他非常自然地伸出手,把时渊给提了起来,揽着东歪西倒的他走向长廊。

  陆听寒还问:“你今天想吃什么?避难所的罐头肯定不好吃。”

  “是啊。”时渊清醒过来了,“真的好难吃!明明都是豆子罐头,避难所里的放太久了,豆子全都泡得稀巴烂。”

  陆听寒“唔”了一声:“可以想象。那我们今晚得吃点好的。”

  “要吃什么呢!”时渊的眼睛亮起来了,“我吃了好久的罐头了。”

  “都可以。”陆听寒语调带笑,“看你喜欢吃什么。这一点养家糊口的本事,我还是有的。”

  “嗯,即使是很久之后。”陆听寒说,“我说让你见证我们的故事。现在,我贪心了,我想要成为你的故事。”

  风声倏地大了起来,今晚有大风,呼啸着刮过整个风阳城。陆听寒揽过茫然又喜悦的时渊,指向远方的北城区:“但是在那之前,看看这座城市吧,看看我最喜欢的景象——”

  时渊看到,北城区极远处,尚存的数个风车转了起来。

  它们残破不堪,缺乏保养,每一寸关节和齿轮都是凝滞的。唯有今晚,唯有今晚的这一阵风能吹得动它们。

  陆听寒微微讶异,时渊却更用力地抱紧他:“那些东西可以慢慢学,我想和你在一起,现在就想,马上就想,立刻就想!我……嗯?”

  ……

  第二天。

  心情暴躁的林叶然又在办公室里骂人,骂着骂着,目光被一条高高翘着的尾巴吸引了。

  ——那尾巴尖甚至还在欢快摇曳。

  “时渊。”林叶然狐疑道,“你今天为什么这么开心?都傻乐一上午了。我骂人就那么让你高兴吗?”

  时渊不想暴露陆听寒的身份,就说:“我谈恋爱啦。”

  林叶然明显一愣。

  时渊:“虽然我还有很多不懂的东西,但我很高兴,因为……好像有什么不同了。”

  “……当然不同。”林叶然缓缓说,“当然是不同的。”

  时渊看向他:“为什么呢,具体是什么不同?”

  时针“咔哒”一声指向1点钟,林叶然一拍桌子:“你的休息时间结束了,给我回去工作!快快快!跑起来跑起来!”

  时渊回到工位,继续接电话。

  还没过多久,警报声又响了,人们蜂拥到地下避难所。

  听说,主城附近出现了新的特殊感染生物,名为“跃羚”。那是一只矫健的、外表酷似羚羊的生物,带着排山倒海的兽潮而来。

  主城的总指挥官是苏恩齐,陆听寒只负责辅助。

  时渊每天听战况广播,就为了听陆听寒的名字出现。战况并不理想,他们吃了好几场败仗,好在军队并未大规模减员,未造成严重后果。

  时渊又开始听见流言蜚语。

  关于苏恩齐的。

  “不是哦。”时渊说,“我在因为别的事情高兴!”

  旁边的黛西捏着鼻子:“别说了,女人的直觉告诉我,你身上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时渊说:“陆听寒,我真的很喜欢你带我看的东西!所有都喜欢!一直都喜欢!”他抬头看陆听寒,尾巴尖蜷缩了起来,有点紧张又有点勇敢,“我不想再等了。可能我还不懂‘爱’究竟是什么,但是,不论遇到什么事情,你每次都会让我特别开心。这次肯定也是一样的。”

  “爱人”。

  明明是个很普通的词汇,这一瞬,时渊像是被什么击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