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投喂一只深渊!_作者:江为竭(158)

    时渊知道林叶然之前是高材生,还是数据中心的研究员,铁城沦陷后,他辞职跑来了4号高塔。

    “好吧。”他说,“林先生,希望你工作愉快。”

    咨询中心关闭的最后一天,整个办公室就剩时渊了。他要上最后半个夜班,从傍晚开始接电话,等到晚上2点钟下班,他熄了灯走人。

    然而,时渊都走到电车车站了,想起自己好像没锁门。

    其实锁不锁门真的没区别了,可他还是回去了。办公室空荡荡,一片死寂,未来也不会再有谈话声。他埋头锁门,突然听到电话铃声响起了。

    “叮铃铃——”

    它就这样响着,回荡在走廊。

    此时下班了,时渊没义务再接电话。而且,谁会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要不是他忘记锁门,要不是他多此一举地折返,就永远没人听到这一通电话了啊。

    铃声依旧响着。

    时渊就有一种强烈的直觉:他要接这一通电话。

    不论电话对面是谁,他必须接。

    他打开门锁,冲过去,在电话挂断的最后一秒接起来:“您好,这里是心理咨询热线,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

    沉默。

    有很轻的呼吸声。

    时渊:“您好?”

    依旧是沉默。

    对方像是根本没想到,这通电话会被接通。

    时渊:“您好,请问您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吗?我愿意倾听的。”

    这回,电话那头终于有了响动。

    林叶然低哑道:“我想要……讲一个无聊的老故事。”

第68章 坦诚与一张速写

故事开始于20年前, 22岁的林叶然读完了硕士,主攻方向是数据科学。他提前毕业,高中和大学各跳了一级, 当时战况紧急, 他没选择读博深造,而是直接加入了数据中心。

    刚开始,他负责感染波长的大数据分析,后面过了一年,兜兜转转的人员调动, 他去了音视频分析的项目组搞机器学习。

    数据都是军方提供的, 偶然他们要和军部人员对接。

    林叶然就是这样遇见了严歆。

    严歆28岁, 是一名中尉, 一来二去和他们项目组组长混熟了, 偶尔过来唠嗑。

    林叶然对这个行为非常不满。

    ——他永远反对迟到早退, 也反对上班摸鱼, 要不是做不到,他早把组长的工资扣光了。

    尽管那两人就唠嗑个十几分钟,林叶然也没给他们好脸色。再说他也不喜欢严歆的做派, 严歆太张扬了,活脱脱一个兵痞子。

    严歆注意到了这个整天给他臭脸的年轻研究员。

    有一次组长不在, 严歆倚在天台抽烟。

    林叶然一推开天台门就看见严歆夹着一根烟,挑眉看向他。

    林叶然:“……”

    他转身要走,严歆在后头喊了声:“林研究员,真是好巧啊——你也上来透风?”

    他都这么说了,林叶然不至于甩脸色走人。于是林叶然点头:“是啊, 我就待个几分钟。”

    “那咱俩聊聊天呗。我听廖组长说你可是个高材生, 天生脑子好使。”严歆吸了一口烟, “你是不是从幼儿园开始就聪明?”

    就是这种最让林叶然讨厌的聊天方式——好像他们俩很熟一样。

    话题也毫无意义。

    林叶然皱了眉,不咸不淡回了句:“还好。”

    严歆:“我就不行,一看那些东西就脑壳疼。你的爸妈应该总夸你吧?”

    “偶尔。”

    “那你们是时候分专业的?高中还是大学?”

    “大学。”林叶然回答,“我是保送生,高中就开始学数据分析。”

    “厉害啊!”严歆吹了声口哨,“我听他们说保送生都有奖学金。”

    “也不是全部人都有。”

    “你呢?”

    “全额。”

    从始至终林叶然都很敷衍,一把无名火在心里烧。偏偏严歆无知无觉,抽着烟,问个没完没了。

    在严歆唠嗑他的家长里短的时候,林叶然没了耐心,说:“严中尉,我还有事情要忙,先走一步了。”

    严歆:“这才10分钟。最近战况可好了,廖组长都说你们清闲,你不摸鱼的吗?”

    “我工作认真。”林叶然硬邦邦回答。

    “再聊会儿呗,我还在等你组长呢。”

    “不了。”

    “我给你一支烟,好烟,顶级货,外头可拿不到。”

    “不了,小心肺癌。”

    严歆看着他,突然笑了:“林研究员,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意见?”

    “没有。”

    “是么,我怎么觉得你的意见可大了。”

    林叶然忍无可忍,回头说:“你是不是……咳咳!咳!”

    严歆把一口烟喷到了他脸上,哈哈一笑:“是好烟吧?没骗你!”

    ——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之后总是严歆过来交接工作,林叶然避无可避。

    严歆开会时人模狗样的,私下就不同了,每次笑容满面:“嗨!林研究员你喝不喝咖啡!”

    又或者:“怎么又臭着一张脸,还和组员吵架呢?我跟你说心平气和才是真,生气多了会未老先衰的。”

    又比如说:“哈哈哈你好像有根白头发,我帮你揪掉!别躲啊,其他黑头发不会被吓白的。”

    而林叶然从林研究员变成了林组长。

    他从一开始的“严中尉,我还有事情要忙”,变成了“严歆你没有其他事情做吗?”,最后发展为“滚”。

    后来他忍无可无,问严歆:“你干嘛总缠着我?”

    “看你反应有趣,”严歆靠着墙说,“骂人的样子也有趣。”

    林叶然冷道:“你得庆幸你不在我手下,不然你第一天就要卷铺盖走人,还要吃处分,这辈子别想再进体制内。”

    “林组长,怎么能这么讲呢——”严歆还是吊儿郎当地笑,“不过你是真看不出来?我可很喜欢你。”

    “有病治病去。”

    “我认真的,哎哎哎你别走啊——林组长,咱们处个对象呗!”

    林叶然在他面前甩上门,差点砸到他的鼻尖。

    再后来,严歆的追求越发猛烈。

    有时是一束鲜花,有时是打包好的宵夜,有时是怪物的头骨——林叶然怎么也想不懂怎么会送这种礼物。

    组内成员渐渐习惯了,严歆一旦在城里,就一定会跑来见林叶然。林叶然后面也习惯了,没再让他滚,虽然让他滚了他也不会走。

    跟块狗皮膏药似的。

    偏偏这膏药长得帅,脾气好,很烦人。

    有一次林叶然调试完模型,已是深夜。

    他回到办公室,同事忘记关公共广播了,广播中女声播报着战况。

    昨天,铁城爆发了一场激战。

    严歆去了铁城,想必参加了那场战斗。

    林叶然顿了一下,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坐下来捧着咖啡杯,把广播给听完了。只有几句话提到了严歆,说他守在铁城的北防线,打了一场很艰难的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