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投喂一只深渊!_作者:江为竭(186)

    时渊问:“我很像阳阳吗?”

    “不,”关教授笑了,“不,其实一点儿都不像。”

    又过了一周,关教授和他商量,让他一周只用来研究中心两次。

    白天陆听寒总是不在家的,时渊闲着也是闲着,又跑去了工作分配中心。结果,他又干起了老本行——在食物分配处工作。

    他一周工作三天,给大家分配压缩食品和蔬菜汤。

    午休时他就找个角落,拿出陆听寒给他的通讯器,给他的人类发信息、打电话。陆听寒有空的话,总会回复他的。

    分配处附近有一家医院,经常有巨大的机器人驮着器材、药物,缓缓走过街道,向分配处投下阴影。

    时渊抬头看它们,拿着汤勺和它们打招呼:“你们好呀。”

    机器人没有礼貌,从来不理他。

    时渊深感自己遇到了太多的没素质和没礼貌,于是,给它们命名为破铜烂铁2.0。

    常有病人的家属来分配处。据他们讲,食材短缺,医院食堂只勉强够病人吃了。

    家属往往满脸疲态,挂着黑眼圈吃着罐头,在座位上眯一会儿,又急匆匆赶回医院。

    也有意外发生过。

    有一天,两台五层楼高的机器在运送器材。

    它们迈着六足,缓慢走在街上,却突然顿住了——

    两条腿在空中没落下,关节和齿轮已然卡死。它们定在原地。

    人们纷纷仰头张望。

    “啊,”时渊在分配处的新朋友郭耀这么说,“估计又是机械老化了。”

    时渊:“机械老化?”

    “嗯,”郭耀给顾客打了两碗饭,“这些机器都很旧了,你想想看末世70多年了,重工业核心铁城也沦陷17年了,这种高端的机器,很难生产出来了,只能用旧的呗。要我猜,这俩机器至少用了四五十年了,你看看它们的划痕。”

    时渊看去。

    机械腿上果然有一道道划痕,还有修补过的痕迹,那一片金属的颜色明显不同。

    “机器能凑合着用,那些飞行器、直升机、导弹、防空炮之类的就不好办咯。打仗都是有战损的。”郭耀继续说,“再说,没了风阳城之后能源很紧张,现在除了主干道,其他街道晚上都不开灯了。说不定哪一天,‘咻!’我们就断电了。”

    事实证明,郭耀就是个乌鸦嘴。

    当天晚上,主城的前哨站爆发了一场小规模战斗。所有资源优先军队,再加上……可能电路出了毛病,可能电压不稳,只听见“啪”地一声,街上的灯都黑了。

    时渊还没下班,给人摸黑打饭。

    郭耀却愣住了,下意识回头:“医院会不会……”

    ——医院大楼几乎全黑了。

    这是最糟糕的情况,一旦断电,对依赖医疗机器的病人是致命的。

    幸好,一分钟之后,医院顶楼又亮起了灯光。

    备用电源起了作用,虽然只能顾及重症病人那层楼,至少,不会让他们就这么死去。

    郭耀松了一口气。

    顶楼的光也能照到楼下,他们就借着这么微弱的一层灯光,继续给顾客打饭。

    15分钟后城市响起了警告声,所有人一哄而散,躲回了室内场所,关好门窗。

    时渊是不怕这些的。

    他没躲起来,摸黑走夜路回家。

    第一军区依旧亮着灯,守卫查了他的身份证,让他进去了。

    家里也有电,时渊只开了床头灯,听着远方的爆炸声,感受着大地的震颤。他做了一会数独游戏,填了最后一个数字,研究老半天,反复检查,觉得自己好像做出来了。

    那本数独都是高难度的,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时渊想他肯定要拿给陆听寒炫耀,然后要夸夸,要摸头。

    他给陆听寒发信息:【我做出数独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没有回复。

    陆听寒忙于指挥。

    他放下数独本,发了一会儿呆,关了床头灯。

    在黑暗中躺着,大地颤抖就更加明显了。他看着床头的那一串彩灯,每一次爆炸,那些小灯泡都会轻轻摆动——这东西越看越催眠。

    半分钟后,时渊脑袋一歪,睡着了。

    陆听寒是后天晚上回来的。

    他一到家,时渊就飞扑了过来,那本数独差点砸到他脸上。

    “陆听寒!”时渊的尾巴摆动着,“我做出你的数独了!”

    陆听寒挑眉,坐到沙发上检查了一遍,还真是全对了。

    他摸了摸时渊的头,说:“必须有奖励。”

    时渊的尾巴尖更加欢快了:“你能不能给我几个电池?”

    陆听寒回忆起被七彩灯光与儿歌支配的睡前时光,下一首歌还叫小马驹找妈妈,他果断拒绝了:“这个不可以。”

    “好吧。”时渊有点遗憾,“那我也不知道了。”

    陆听寒想了想,说:“不过我有个惊喜给你。”

    “是什么!”

    陆听寒:“先保密,后天你就知道了。”他笑了,“现在,先给我讲一讲你在分配处的故事,还有你是怎么做出数独的吧。”

    时渊盼星星盼月亮,喜新厌旧,彻底把彩灯抛在脑后。

    期间,陆听寒又指挥了一场小战斗。

    时渊和他一起去了前线。等到战况告一段落,时渊问:“那个惊喜还来得及吗?”

    陆听寒不敢保证。

    时渊就有点蔫蔫的。

    幸好这场战斗很快结束,2号深渊的感染潮败退了,他们按时回到城里,没叫时渊白高兴一场。

    那是个宁静的夜晚。

    他们坐车,去到了北城区的天文中心。

    天文中心早就关闭了,陆听寒要来权限,他们一路去到了最顶层。

    顶层有一扇巨大的、透明到极点的玻璃,细而华丽的窗框是棕金色的,底下有五个开口,分别放着五台天文望远镜,每一台都是顶尖的。

    要是邬正青能看到这一幕,想必会手舞足蹈。

    时渊问:“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呢?”

    陆听寒只是说:“你往西边看。”

    他们站在落地窗前,夜空一览无余,群星璀璨。

    墙上的时钟还在运转,终于无声无息地指向了“23:19”。

    ——在这一秒,时渊睁大了眼睛。

    只见一团光亮从天而降,曳着长尾,奔向地面。

    那是一颗流星。

    它一接触到大气层就开始燃烧,但它能被看见时,离地只有百公里了。它以每秒35公里下坠,犹如一根火柴,以烧蚀为笔,短暂而微弱地擦亮了夜空的幕布。

    留下一抹亮色,让世界看到。

    然后消逝。

    它彻底消失了。

    苍穹回归平静,只余漫天繁星。

    时渊说:“……真漂亮呀,比我想象的要好看。可惜只能看到几秒。”

    陆听寒说:“今晚有一场小型流星雨,我们还能看到几颗。”

    一般来说,流星雨每小时大概有10到15颗流星。

    他们继续等,坐在长椅上靠着彼此,一共看到了8颗流星,8道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