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投喂一只深渊!_作者:江为竭(276)

    “唔唔我知道的,  ”乔乐名悻悻道,“当然,  谁不想守着城市呢?”他长叹一口气,  “好吧我承认,  我就是羡慕嫉妒恨呀!怎么——怎么会有人能明白,  怪物在想什么呢?”

    “我也想不通。”友人耸肩,  “大概是天赋,  有人天生擅长画画,  有人天生会唱歌,  那有人天生就能看懂怪物、理解怪物,也不奇怪对不对?”

    “也是啊……”乔乐名抓了抓自己的脑袋,“算了不说这个了!咱们走吧!”

    两人起身,并肩走向顶层的指挥中心。

    作为本次行动的总指挥,陆听寒已经在那了。

    他们戴好光脑进行指挥。这次的任务,是指挥战士去尔顿300公里外的废城“兰尔松”进行探索,那里有爬行生物的巢穴,常年被怪物占据,但若有机会夺回城市,那里会是绝佳的耕作场所。

    三人沉稳地指挥,军队一步步推进,枪林弹雨,那些扭曲的爬行生物在他们的攻势下节节败退。

    这是战士第三次来兰尔松,目的并不是完全收复城市,而是清剿怪物、探查地形。

    在陆听寒的指挥下,行动大获成功。

    他们剿灭了两个小型巢穴,把西南城区清理了一通,获得大量数据,随后凯旋。

    等行动彻底结束,已是三天过后。

    近几次的指挥行动都相当顺利,军部开了场小小的庆功宴。

    陆听寒简单地出席了一下。他不太喜欢这种场所,借口休息,先行告退了。

    独自回到房间内,拧开水龙头,清冷的水泼在脸上,陆听寒抬眼看镜子内,一双灰蓝色的眼眸丝毫不见疲态。

    他在书桌前坐下。

    台灯有明黄色的光,照亮桌面的钢笔、笔记本与书籍。他却没有看书,而是打开终端,一点点翻过资料。

    大部分都是军部的资料,也有私人照片和他画的速写。

    速写上画了磅礴的日出、辽阔的荒原、雷雨云、黑色海面上的浮冰,但最多的还是城市,他画了长街短巷,巨大的风车与能源塔,人来人往的餐厅和热闹的剧院……

    最后的最后,是一张人像速写。

    少年双手捧光,站在花海中弯起眼笑。

    这是反反复复出现在陆听寒梦里的一幕。

    从很小的时候,他便开始做这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中是一段很长的旅途,千难万险,欢笑与泪水交织,有一人永远在他身边。

    他们手牵手,无数次并肩眺望远方。

    每每梦醒,这些场景又消退了,怎么也捕捉不到。

    但陆听寒知道,他一定是忘了什么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小时候的他求助过医生,医生也说不上个所以然,只是讲有些人就是容易做梦,假设没影响健康,倒也无所谓。

    这并不是陆听寒遇见的第一件怪事。

    他刚入军校时年纪很小,天赋已然彰显,便想着或许有人愿意破格指点他。

    他本着学习的目的去了军部,想要择一良师,结果却出乎意料:那帮高级将领听闻他想找自己拜师学习,一个个头摇得跟拨浪鼓般,连连摆手。

    陆听寒有些疑惑,想继续争取,这回有几人脸色急得发白了,连说使不得!这真的使不得!!

    几乎诚惶诚恐。

    陆听寒最后也没找到老师,倒是有一帮人说,如果他想可以随时来交流,互相学习。

    这也算达成目的了。

    陆听寒一头雾水地走了。

    而在陆听寒学习历史时,也发现了奇怪之处。

    有一名上将的资料少之又少,明明是当时最高级的指挥官,参与了“深潜”计划,却连姓名、照片和生平都找不到。

    他问了很多军部的高层,他们统一的回答是:迁移到尔顿的时候资料丢了,损坏了,很遗憾但是没办法。

    陆听寒并不相信,却无从深究。

    直到他当上少将,权限高了,才从系统中找到蛛丝马迹。有一部分资料被锁了起来,以他的身份也无法查看,只看得到锁定日期在联盟330年。

    那一年没什么特别的,尔顿振兴了几个新城区,战士又探索了两片新区域,一切按部就班地走下去……

    硬要说的话,是他出生的那一年。

    可又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呢?

    陆听寒去问了黎诚上将。

    那名年迈的将领眼睛浑浊,双手皮肤干枯像树皮。

    他笑着说:“有些东西是不能靠道听途说的,不然就变了味。你不该被这些信息干扰,也不该被‘预设’成为某一个人。你就是你,要做出属于你的选择。”

    陆听寒不解其意。

    黎诚指了指胸口:“你要用心去想,这件事情才有意义,才应该是……他想看到的结果。”他低声道,“这是我们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陆听寒问:“‘他’是谁?”

    黎诚只是笑。

    陆听寒又问:“我要是想不起来呢?”

    “那就忘了这件事,你照样能安稳地度过一生。”黎诚说,“但你不会的。”

    陆听寒没问出个所以然,反而听了一番玄之又玄的言论,更加不解。

    之后半年,陆听寒继续指挥。

    人类高歌猛进,收复了兰尔松,他打了一场又一场胜仗。

    他依旧做着那个奇怪的旧梦。

    “……陆听寒,你今晚回不回来吃饭?”

    “公交车上好多人啊,我的尾巴差点又打结了。”

    “骆驼是什么呢?我还没见到它们。”

    “要是我们有个更好的天文望远镜就好了,说不定能看到流星雨。”

    “哇!你每次都能找到我!”

    梦境越发逼真。

    以防万一,陆听寒又去看了几次医生。

    医生是最好的医生,德高望重。陆听寒反复检查,结果都是一切正常,他的精神状

    态稳定。

    医生说:“有很多事情我们没办法解释,那些匪夷所思的感染方式,就是其一。再说你能明白怪物,本来就是与众不同的。”

    陆听寒微微皱眉:“可是……”

    “说不定是你有过什么缘分。”医生支着脑袋,半开玩笑道,“所爱之人是会互相影响的,因为是你,才没被感染,才保持了信念和理智。但这份影响和共鸣从未消失,烙印在灵魂里。”她又说,“不然怎么会有个词叫’灵魂伴侣‘,就像爱永不会褪色,不是吗?”

    陆听寒蓦地想起梦中。

    雪见烂漫,幼小的他走向天地间孤单的灵魂。又或者是在柏树林的高塔上,他独身眺望着深渊。

    在那一刻,他们灵魂交融共舞。

    陆听寒的困惑还有很多。

    每每与同龄人商讨,他们一无所知。年长一辈倒像知道什么,就是不论军官还是医生,不论朋友还是陌生人,不论谦卑者还是狂傲之人,通通守口如瓶。

    他们抛弃彼此的立场,相互的纠葛,同心协力守着一个秘密。

    正如从没有人解释,为什么他出生时,手心里有一块晶莹的黑水晶。

    水晶光华流转,凝固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