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来，”乔水一副已经看穿他的模样，“嘴上说不怕有什么用，只有把雾气留下你才知道我不会担心这个。”
乔水拨开虞温再次抚在自己唇上的手指，笑着逗他：“不然现在进我脑子里看看我在想什么？”
“……”虞温少有地感到一阵无言，却依旧坚持着抬手摁住他的嘴唇，“张嘴。”
乔水仰头避过去，捂住嘴道：“不要，你没洗手。”
“……我又不把手指伸进去。”
电梯其实早就到了，乔水立刻打开电梯门跑了出去：“再说吧！”
虞温追上去拉紧他的手腕，落在他喉间的视线晦暗不明：“现在不吐出来，那就等出了八楼再说。”
“出了八楼……你想做什么？”乔水莫名其妙地有种不妙的预感。
“不做什么，”虞温扣上他的手指，“现在给你一个反悔的机会。”
乔水权当他开玩笑：“什么反不反悔的，快干正事。”
面前的导诊手册虽然是正常版本，但还是存在一些值得讨论的问题。
患者须知姑且还有几行字，但就诊流程可以说是基本上不剩什么内容，这也是为什么刚刚虞温只给白心展示了须知页，而没有再向后翻。
“这就是最原始的版本吗？”乔水来回翻看。
“是，”虞温肯定道，“我盯着吴肖耀复原的，他动不了手脚。”
“所以你是把吴肖耀绑起来，逼他把这个册子吞下去了？”
虞温没有否认：“这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
“他在哪？”
“骨科，”虞温将手册翻到专家团队页，“记得吗，这里的提示是口腔科和骨科。”
这就意味着，除去白心故意设计的片段，游戏本来就会引导他们去口腔科和骨科与吴肖耀相遇，这种必要环节往往是为通关所做的铺垫。
“患者须知和就诊流程内容不完整也不奇怪，”虞温平静地解释，“八楼本身就是没做完的游戏，就算你去问里面的NPC，他们也不见得比你知道得多。”
残缺的楼层很大一部分的风险在于，假使这一层在设计时只设计了部分谜题，却没来得及布置过关路径，玩家将要自己探索通路。而这种独立探索究竟能不能达到目的，可不可以将人活着送出去，将是谁也无法承诺的未知数。
不过幸好，八楼给他们的信息表明，制作组在设计这一层时已经布置好了通关路径，即使过程可能无法按常规流程操作，至少还有出去的希望。
“半成品里出现什么都不奇怪，无端怀有恶意的怪物，进行到一半就无法继续的剧情，或者下一秒就告诉你地震了，这座医院该彻底坍塌……无论有没有逻辑，讲不讲道理，该来的总会来。”虞温指向门诊部通道里瞬间消失的两道身影，“他们也许会成为白天的两个关键人物，但游戏没做完，我们甚至连他们的全貌都看不到，没人可以解释。”
缘由很简单，游戏没有赋予他们任何事物，他们就什么也没有。
“按照原来的设计，最难攻克也就是最重要的地方就是临床心理科，所以即使剧情有缺失，我们也得走一遍那里。”乔水接道。
虞温有些犹豫：“虽然从设计上来看，游戏倾向于让我们选择患者身份，但假装医生应该也可以试试。”
乔水略微估算了一下：“白心应该撑不了那么长时间，假装医生去试科室条例太漫长了。”
窗外的天色定在夕阳西下的那一秒，远方的云微微透出一些橙黄，天光尚明，他们卡的时间刚刚好。
如果白心力竭而他们还没能出去，方才做的一切都算是白费了。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八楼的剧情没设计完，住院部需要在晚上探查，但那边除了专门等着我的人以外似乎没什么可说的，而其他信息又给得七零八碎。”乔水说着把手里的导诊手册拍在最近的桌子上。
打开的患者须知里写道：我院所接待患者，须有明显创伤表现，经评定无创伤则不予患者身份。
“白心是想让我们做患者的，”乔水意指最开始进门向他们投掷燃烧瓶的人是白心，“她要同时伤到我们两个，或者至少伤到我。八楼不是她的场所，伤害玩家被判定的风险很大，所以她不敢直接重伤我。”
他拿出白心伪造的那张患者须知：“只有我们受了伤被认定为患者，才不得不按照患者的规范行事。”
伪造的患者须知首段内容和真实版的一样，但从第二段开始区别就逐渐显现。
比如说，原版的提示是：导诊手册仅供参考，为了您的身体健康，请您在就医时分辨真正的医生并且采纳医生建议。
而伪造版则是：请您严格遵守就诊流程相关提示，否则一切后果将由您自行承担。
甚至有些内容是伪造版有而原版没有的：在您就医过程中，您的病历将自动归入档案，请于每日17：30等待电子档案更新。
乔水说：“五点半就是导诊台下班的时间，这个章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想让我们盖，能误导多少算多少。可她也不知道章在哪里，更不知道怎样才能让我们万无一失地死在这里。”
没完成的游戏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没有人会仅仅因为NPC的身份而能够提前预知故事。
没写出来的东西，注定是谁也无法知晓。
第八十五章 沂东医院（19）
“如果让你设计游戏，你会把章安排在哪里？”乔水问虞温，“或者说按现在表现出来的思路，你觉得设计者把章放在了哪里？”
不是口腔科、不是骨科、不是核磁共振室，而是——
“临床心理科。”虞温回答。
无数提示都在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警告他们，临床心理科是很危险的地方，要尽可能远离，但这是恐怖游戏，不让玩家进去受一遭惊吓，还设计什么关卡。
穿过门诊部的楼道，虞温再次开口：“想好了，要以患者身份走？”
“我原先是想多借一阵医生身份的，”乔水明白医生的规范更明确，可操作性也更强，“但现在得到的信息还是患者这部分多一些。不过规范里说了，患者无法被治愈，到时候随机应变吧。”
信息可以再搜集，可时间是真的来不及了。
他们的计划是先去骨科门诊找吴肖耀，借他伪造病历，手里拿到病历之后再去三楼抢章。
流程简单粗暴，中间无非就是再顺便安排一下白心，听起来很容易，开始实践却又面对许多未知。
“总之，先找吴肖耀，”乔水把手册收起来，抬眼看向虞温，“你把他关在哪里了？”
“这是什么话，我可没关任何人。”虞温笑着回答。
于是他们在骨科诊室里看到了被五花大绑的昏迷者吴肖耀。
他确实没把人关起来，门没上锁，只不过人也低垂着脑袋没醒就是了。
“这怎么弄醒？”乔水犹豫着举起手，对着那张油腻的脸实在不忍心让自己的掌心拍上去。
“不用叫醒他，”虞温假意揉了揉手里捏着的两张伪造版患者须知，“嘴给他撬开，强塞东西进他食道里，他自己会吐出来的。”
吴肖耀的脚抽动了一下。
“实在不行，只把消化道剖出来应该也能模拟。”虞温将硬纸边划过桌面。
吴肖耀猛地抬起头，惶恐地看向声音的来源。
“醒了？”虞温放下硬纸，“怕什么，纸刮桌板你也怕？”
吴肖耀尴尬地“哈哈”笑了一下，那张愁苦的脸上堆不出笑意，只能堆出一大片褶子。
乔水眉眼弯弯地看他哀愁的面容，笑道：“是谁把你教得这么乖的？骨科诊室里竟然藏着这么一个宝贝。”
他还挺记仇的，至少不会忘记前不久对方才说过的话。
“我……这我……”吴肖耀讪笑，“我那个时候开玩笑的，我也不知道你不是三楼拿来换东西的病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