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下一世了。”
说完后,系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再也没有回应。
沈灼坐在原地,长久地愣神着。
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他下意识将这本笔记向前翻动。
视线却有些空茫。
一直到有一行字,让他眼前聚焦起来。
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正如笔迹中写的。
他们都没有时间了。
沈灼用力掐了一下手臂,一直到沁出些血色,才强迫自己从即将溃塌的情绪中走出来。
他相信度沨还留下了更多线索。
必须要找到。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影子歪斜再到灯光将其压在脚底。
从天亮到天黑再到天亮。
最后一点夕阳在两个小时之前完全从地平线上消散殆尽。
窗外闪烁着繁星,天空是深蓝紫色。
安依然站在门口,端着沈灼刚刚拒绝的晚餐。
突然,房门打开的声音响起。
沈灼眼下乌青浓重地拿着一个小本子出来。
将上面的内容握着书脊给安看。
“去王宫,度沨一定会回来的。”
那本本子上,是王宫地下的全貌结构图。
前面有几页都撕去了,应是画得有出入。
说明这个发现是度沨这一世才找到的。
画中王宫地下一共三层,每一层都标注无比清晰。
度沨在地下三层画了一个圈,旁边标明了一行字,被划掉很多遍,却还是写了下来:
虫母,蒂雅。
安不敢相信地凑近又看了一遍。
才望向沈灼。
“蒂雅……不是明亚王后的本名吗?”
第108章 “杀了我,你敢吗?”
度沨在这一世之前,大概从没有过将虫母往人类方向想。
或许有,也不会将虫母指向自己已经去世近二十年的omega母亲。
没有人会质疑逝者。
所以在这一行字上方才会有划掉的那么多次。
这一世,度沨应该是在之前发现了什么端倪。
所以这一世他的计划改变了。
“夫人……”
沈灼看到安递上来的真丝手帕,摇摇头。
“我只是在想,当度沨得到这个结论的那天,他会是什么心情。”
去世的妈妈被人做成了虫母的容器,成了操控虫族的工具。
而始作俑者,是自己的另一位母亲。
是帝国至高无上的女王。
度沨会觉得恶心么?
还是觉得一切都可笑而荒谬。
“老爷他,除了您之外,没有别的愿望。”
安毕竟在度沨身边多年。
哪怕是观察,也能观察出几分度沨的心思。
“在我看来,老爷现在所做的一切,哪怕是战争或者对抗王室,目的也只有一个。”
安看着沈灼,目光柔和又坚定:
“那就是为您创造一个美好的未来。”
“一个再也没有争斗的,和平的未来。”
沈灼垂眸轻轻转动手上的戒指。
良久,他说:“我知道。”
沈灼:“但我不会让他一个人承担这一切。”
少年抬起头,目光韧意中带着几分骨子里的傲:
“我不是金丝雀,我是六翼鹰。”
如果度沨奔逃在外没有人帮助,那他可以解决掉虫母。
至少让这个国度不会再有新的虫族出现。
不会再有进化得更像是人类的虫子出现。
至少能够帮助度沨解决后患。
安目光微动,他低下头,再次扶住心口:
“听凭夫人指挥。”
沈灼看了一眼窗外。
静夜星繁,虫鸣渐弱。
原本平和的庄园依然安静,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已经是九点了。
“十二点,秘密去王宫,带好武器。”
安点头:“好,我立刻准备,但……”
安面露难色,最终还是问道,“我可以知道夫人的计划吗?”
少年沉静而漆黑的双眸在夜色中不输于任何一颗星辰。
他背对着寂静的花园,将那份建筑图收了起来,并没有多说,只是道:
“让逝者安眠。”
.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
在十点左右,花园外出现了刺眼的灯光。
沈灼穿上行动方便的作训服,将那把度沨送给他的刀横别在后腰,接过安递过来的枪。
“到时候你们在外面接应我。”
安本来是想要说些什么。
至少想要跟夫人一起行动。
但他不是s5,甚至不是s4。
他怕会拖后腿。
“是,夫人。”
话音刚落,刺眼的探照灯划过眼瞳,下方一片争吵声。
“沈灼!”是一个尖锐的女声。
沈灼透过窗户向视线向下,看到了在一排排王宫卫兵前方,身穿战斗服装的封沐桠。
以及在封沐桠面前,一步都没有退让的艾梨。
“怎么,你要抵抗军部命令?这件事与你无关,要是再敢拦着本公主,你就不要再呆在阿瑞斯了。”
封沐桠一如既往地嚣张跋扈。
艾梨却连半分松动的神色都没有。
“不可能。”
封沐桠可怜地看了一眼艾梨,随即朝着窗口大喊:
“给你一分钟下来到我面前,沈灼,否则我会毁了这里。”
沈灼对着急忙想要拦住他的安摇摇头。
“见机行事,原计划不变。”
他整理好衣领,转身下了楼梯。
庄园大门打开的一瞬,所有的灯光与枪口都对准了少年。
沈灼面无波澜,在几乎无法睁眼的探照灯下也是一副冷漠表情。
“沈灼,杀人是要付出代价的,跟本公主回去,或许母亲的怒火还能消一些。”
封沐桠眼里满是讽刺,上下打量着沈灼。
手中精巧的手枪指向了沈灼的眉心:
“说不定,你的手脚,还能保下来一条?”
艾梨看到他出来,又气又急:
“你干什么!这里有我,外面有付淇商,梁页塔去了军部斡旋,你还下来干什么!”
沈灼跟他交换了一个眼神。
从小到大,艾梨是最了解他的朋友。
一个眼神就能决定是一起逃课,或者是一起战斗。
艾梨皱了皱眉,不是很愿意,但最终他还是闭上了嘴,站在了原地。
沈灼转而看着封沐桠的眼睛,一步一步,走下庄园门前宽敞的台阶。
“你干什么,不许动!”封沐桠一再举枪。
而沈灼不为所动。
一直到,被风吹起发丝的额头,抵在了封沐桠的枪口。
少年垂着眸,嘴角勾起丁点弧度。
“开枪,你敢么。”
探照灯的光芒由下至上,那双漆黑的眼睛在如此的光芒下,显然算不上和善。
沈灼的轻蔑与唇角的弧度,倒是让他在这样的灯光中露出一抹从未展现过的乖戾。
他从来不是坐以待毙者。
少女面色难看。
“你不敢。”少年轻声道。
沈灼拔出装备带上的匕首挑开枪口,塞进了封沐桠的手里。
然后握着她的手腕,将匕首放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冰冷的刃低着莹白细腻的皮肤,只要稍微用力,就能够割断静脉动脉。
封沐桠却面露惊恐慌忙松手。
匕首掉落在沈灼脚边,弹跳了几次。
“你甚至不敢让我受伤。”
沈灼弯下腰,靠近封沐桠一点点变白的脸,轻声地,毫无感情地开口:
“对吧,公主殿下。”
封沐桠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女王给她的任务,确实是将沈灼完好无缺地带回王宫。
不能有一点损伤。
封沐桠面色半青半白,咬牙切齿:
“把项圈拿来,我就不信你被锁了还能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