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学第一研究生_作者:无知之幕(12)

  画框内是形形色色的人影。

  但是门口并没有人。

  红衣女人伸个懒腰,掀了被子,脚在地板上寻觅片刻,趿拉着拖鞋站起身。

  她的目光扫过谭既来这里,表情没有任何异样,反而走过来,穿过他的身体,伸手拉开了窗帘。

  阳光猛地照进来,刺痛谭既来的眼睛。

  明明太阳才落下几个小时,他却觉得半个人生都被黑夜笼罩。

  这屋子里的装修和陈设是二十多年前流行的款式,黄悠悠的原木色包墙皮,定制的衣柜也是同色系。

  就连地板,也黄的像谭既来姥姥家的房子。

  “妈妈。”

  红衣女人回头,谭既来也回头。

  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抓着个破烂不堪的布娃娃。

  小女孩眉清目秀,娇憨可爱。

  布娃娃是个扎小辫子的女娃,耳朵被削掉,眼里沁着血,嘴角上扬,吐着半截舌头,莫名像那些僵尸。

  谭既来浑身发毛,那女人却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她扬了自己的长发,全部拨弄到肩后。

  几步走过去,她蹲下身抱起抓着布娃娃的小女孩。

  “怎么了宝贝?”她脸颊轻轻蹭了蹭小女孩的耳朵,柔声问。

  小女孩下巴搭在女人肩颈,慢慢抬起眼皮与谭既来对视。

  她勾唇笑了笑。

  谭既来吓得差点上厕所。

  小女孩看着谭既来,没拿娃娃那只手抬起来放在唇边,比了“嘘”的手势。

  谭既来很怂地点点头。

  小女孩满意地微笑,然后整个人“咯咯”作响,关节开始怪异地扭动。

  片刻,她耳朵里慢慢爬出一只硬币大小、甲壳油亮的黑虫。

  那黑虫子六只脚翻过女孩起伏的面部,缓缓钻进红衣女人的耳朵里。

  女人甩了一下头。

  几秒后,她猛地弯腰把小女孩放下,捂着头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惨叫。

  “妈妈——”小女孩受惊,拽着娃娃抱住她的胳膊,“怎么了妈妈!”

  红衣女人痛苦地倒在地上,整个蜷缩成虾米状。

  她来回翻身,双腿在地上蹬来蹬去。

  小女孩害怕地后退两步,背抵在墙上,嘤嘤哭喊,一遍遍叫“妈妈”。

  她妈妈慢慢停止抽动,平躺在地上四肢张开,胸口一阵剧烈起伏。

  长廊的墙上,凭空多了个画框。

  谭既来清晰地看到,框内的画纸上由浅到深,像拍立得相纸在光下成像一般,慢慢浮现一道倩丽的红色人影。

  等成像结束,画影清晰,红衣女人忽然浑身僵硬地蹦起来。

  她的长发乱七八糟垂下,不再柔顺,颜色都变得乌闷闷。

  吊带睡裙却更加鲜红,如血一般的红。

  似乎有一阵风从门口吹进来,轻轻摇晃着她的裙摆。

  两滴血从她裙子上滑下,落在地板上,绽成一朵血花。

  她随着那道风,木木地转身。

  身体没什么特别,唯独头转了半圈还满是长发,并没有露出脸。

  谭既来估计她的脸被长发盖在底下。

  虽然恐怖诡异,但是勉强能接受。

  鬼片里都这样……

  直到她伸手,一左一右捧住自己的脑袋,用力“咔哒”一转,头猛得被扭了半圈。

  她那张明艳含笑的脸在瞬间对上谭既来。

  谭既来吓得大叫一声。

  “你怎么了!”一个男声在房间中响起,带了些回音,分不出来自哪个方向。

  谭既来眼睁睁看着红衣女子目光空洞地盯着他,带着一脸瘆人的微笑,一步步向他走来。

  她身形僵硬,趿拉着拖鞋,哒、哒、哒……

  裙摆又开始滴血,随着她的步伐,嘀嗒、嘀嗒、嘀嗒……

  “啊啊啊啊啊——”谭既来甩着头狂叫。

  “醒醒,谭既来!”那个声音又响起,很沉很稳,落在他耳边。

  女人在他身前站定,慢慢蹲下身,纤细的手指就要覆上他的脖子。

  没等碰到,谭既来已经窒息了。

  忽然耳边又是一声:“谭既来!醒来!”

  谭既来被这句话惊醒,抬脚把面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踹开两米。

  再眨了几下眼睛,他发现自己面朝大地,脸前几十公分,是湿润的褐色泥土。

  几只蚂蚁排着队,背着食物努力爬过。

  诡异场景不见了。

  他醒了。

  “你怎么了?”李则安问他。

  谭既来回过神来,察觉自己趴在李则安结实的臂弯里。

  李则安的胳膊很有力量,稳稳托着他。

  谭既来愣了片刻,借力后仰,脊背靠着树松懈下来。

  小松鼠在树枝桠上奔跑跳跃,长而毛茸茸的尾巴追在后面波浪型飞舞。

  不远处几只雀儿结伴掠过,叽叽喳喳的叫声婉转动听。

  森林里生机盎然。

  是白天了。

  “没事,”谭既来吐出一口闷气,“做了个噩梦。”

  李则安:“噩梦?”

  谭既来简短地“嗯”。

  寸头男嗤笑一声:“还以为你怎么了呢,鬼吼鬼叫吓我们一跳。”

  谭既来愣了:“我刚叫出声了吗?”

  “不是出声的问题,”寸头男挑起眉毛,斤斤计较,“是很大声。”

  话音刚落,谭既来肚子“咕噜咕噜”一连串地叫起来,好像在替他抗议。

  寸头男嫌弃地扫他一眼。

  谭既来摸了摸肚皮。

  李则安:“饿了?”

  谭既来点点头,低声说:“两顿没吃了……再上一顿还是机餐,就一杯酸奶。”

  李则安从裤子口袋里取出一个掌心大小的铝箔纸包装袋。

  谭既来没客气,接过,撕开。

  是香橙味儿的压缩饼干。

  *

  作者有话要说:

  香橙味儿的压缩饼干是我的童年阴影,难吃哭了。

  写给他们,实属是自己淋过雨,所以把别人的伞踹了(duibuqi)……

  另外固定晚上八点多更新,有事会提前一天说~

 

第09章 山谷

  谭既来盯着手里的饼干安静了片刻,抬头对上李则安清黑的眼睛。

  他认真说:“谢谢。”

  不到一天,这两个字,他反复对他说过多次。

  语言和文字,有时候力量磅礴,有时候轻如鸿毛。

  就像现在,谭既来满腔情绪,说出口的,却只是一句简单的“谢谢”。

  李则安垂下眼皮,站起身。

  短发女瞥了一眼谭既来,叽里咕噜又是一长串英文。

  谭既来啃着饼干放空思绪,反正他也听不懂,压根不费这个脑子。

  短发女说完,李则安又说了几句,他说完后寸头男又开始说。

  谭既来看到短发女摇了摇头,然后白了他一眼。

  他如常回了一个非常乖巧又带了些讨好意味的笑。

  短发女移开目光,谭既来瞬间放松脸部肌肉,面无表情。

  隐隐约约,他听出几个单词。

  bug、boss、cave、go……

  到底是go还是goal或者girl,其实他也拿不准……

  过了会儿,三人开始收拾行囊。

  他们一人一个小巧的背包,材质颜色跟衣服是统一的,并且有搭扣可以挂在身上。

  特制的服装,特制的装备。

  他们大概是针对谭既来达成了某种共识。

  寸头男双手环抱在胸前,抬着下巴:“喂,说您呐。”

  谭既来点头,表示我在听。

  寸头男用脸冲着一个方向指了指:“那边,能出去。”

  谭既来看都没看就问:“不会遇到什么东西吧?”

  短发女闻言翻个白眼。

  谭既来在心里不平,他这担心不无道理好吗……

  寸头男虽一脸不耐烦,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白天没事。”

  他话音落地,短发女就抬脚先行离开,用实际行动表达要甩开谭既来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