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还没开花吗_作者:关尼尼(33)

  几乎被打个半死的薛年抽搐了几下,缓过来后勉力睁眼,模糊地看到拽着他衣领的青年脸色惨白到骇人,眼珠子渗满血丝,赤红得如同吃人的恶鬼一般盯着他,一字一句嘶哑地问他:“给他下的什么药?”

  见薛年只双眼涣散不说话,戾气重到骇人的裴曜像是拖着死狗,一路将薛年拖到茶几,拽着他的头发将眼珠子对准尖锐的桌角,嘶哑道:“我再问一遍,你给他下了什么药?”

  薛年胸膛里发出赫赫声,报了一个药名,裴曜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只觉得呼吸似乎都有了血腥味。

  片刻后,赤红着双眼的裴曜起身,将床头的摄像机砸了个稀巴烂。

  他找来钥匙,抖着手跪在地上给椅子上的幽采解开手铐。

  带着眼罩的青年似乎有些迟疑,小声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想伸手摘下眼罩看发生了什么事。

  裴曜嘶哑说:“别看。”

  他手掌上全是血渍,甚至都不敢去碰幽采的手,只能低头用力地擦了几下砸得血肉模糊的指骨,确定没血渍后才去摸幽采的手腕。

  幽采生得白,皮肤也细腻,只是铐了一会便印出两道泛紫红痕。

  幽采带着眼罩,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但是能够感受到摸着他手腕的指尖在发抖,抖得厉害。

  跪在地上的青年将头埋在他膝盖上,抖着手,慢慢地摸着那圈微微泛紫的红痕。

  幽采有些迟疑,半晌后,慢慢地抬起一只手,用细白而柔软的食指轻轻地勾住裴曜冰冷发着抖的指尖。

  十点二十三,暴雨依旧滂沱。

  纯黑色轿车停在路边,车灯在雨雾中亮着。

  车里开着暖气,烘走了一些潮意,幽采坐在车后座,眼罩已经被摘下,看着额发湿漉的裴曜低头小心翼翼给他手腕上的伤上药。

  裴曜一句话都没说,但幽采觉得面前人沉默着似乎很难过,手从一开始抖到现在。

  幽采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像刚才一样,伸出食指圈住裴曜的手指,轻轻地勾了勾,像是植物相互依偎缠绕在一起一样。

  裴曜沉默地望着那眼前人细白柔软的食指,轻轻抚摸他指尖的时候,像是在摸着一朵花。

  半晌后,他嘶哑地低声道:“半个月前,我还答应了黄叔,好好照顾你。”

  “他说把你交给我,他放心。”

  裴曜不敢想如果自己再晚来一点,架在床前的摄像机会录下什么,被下了药的幽采又会变成什么样。

  裴曜光是想一想,就已经快崩溃。

  他开始想自己为什么要把介绍这个电影给苏安,为什么不能在几个小时前打电话问问幽采在哪,为什么要想着准备所谓的惊喜忍着不和幽采联系。

  为什么来得那么晚。

  为什么不能再早一点去到酒店,为什么要让幽采被捆在椅子上。

  为什么要让幽采遇到这种事情。

  幽采什么都不懂,每天都跟他说在片场遇到的人,每一个人在他的口中,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打光师很好,道具师父很好,场记很好,他每天都会说好多好多人,说那些人跟他打招呼叫他小幽,有时还会塞几块饼干给他。

  就是在每一个人都很好的时候,让幽采遇到那种事情。

  裴曜紧绷的手指近乎痉挛,僵硬地开始抖得更厉害。

  幽采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新交的朋友薛年不太好,裴曜说薛年给他下毒。

  不止是新交的朋友不太好,好像老朋友情况也不太好。

  裴曜手骨上都是砸出来的擦伤,刚才去药店买药,哪怕拿了把伞,还是淋了不少雨,如今额发湿透,沉默不语。

  幽采望着他,想了想,跪起来直起了身子,学着前两天片场上苏安演的角色,伸出双手,靠近了一些,有些笨拙地将很大只的裴曜抱住。

  裴曜胸膛很宽很厚,带着淡淡的草木香,抱起来暖暖的,有点像在晒太阳。

  幽采一边抱,一边学着片场里的角色,抬手轻轻摸了摸裴曜的头,很慢很温柔,像是在摸一朵刚抽芽的小花。

  作者有话要说:

  菜菜:裴·小花·曜

  薛年:裴·武松·曜

 

第24章

  裴宅。

  十点五十四分, 雨势渐渐变小,敲打着玻璃窗发出稀疏沉闷声响。

  “基本没什么大碍,体内剩下的药效多喝些水, 通过代谢排出去就可以了。”

  家庭医生弯腰收拾医疗箱, 再抬头时望着站在一旁的裴曜, 迟疑道:“您要不要看一下?”

  裴曜皱了皱眉,低声道:“你看他就行了, 看我做什么。”

  家庭医生欲言又止,望了一眼沙发上的黑发青年,披着羊绒毛毯,脸庞洁白,薄唇稍稍泛红,全身干干净净, 捧着一杯热水,跟哪家温养在花室的矜贵小少爷一样。

  反观站在一旁的裴曜, 浑身湿透, 额发凝成几缕垂在桀骜眉弓处, 衬衫上血迹斑斑,指骨上的伤碰了雨水,皮肉被泡得发白。耳骨蜿蜒到锁骨处泛着几片的红斑, 在冷白皮的衬托下有些触目惊心。

  一个活蹦乱跳的坐在沙发上喝水,一个站着浑身是血, 谁更严重一目了然。

  结果更严重的人那个抓着医生, 再三让医生确认沙发上坐着的青年没事。

  送走医生后, 裴曜紧绷到了极点的神经才松懈下来, 后知后觉才迟钝地意识到家庭医生为什么要给他开过敏药。

  他迟钝地伸手摸了摸耳后的皮肤,感觉有些烫, 呼吸也有些急促,但要比之前的过敏情况好一些。

  裴曜低头吃了两片药,只当是情绪过于激动诱发的皮肤过敏,放下水杯后,偏头望向沙发上的幽采。

  幽采似乎并没有被先前的事情影响,反而低头玩着手上的水晶玻璃杯——棱形的杯面能折射出不动角度的光芒。

  裴曜走过去,半蹲下来,轻声问道:“幽采,要去洗个澡吗?”

  “洗个澡,好好睡一觉,薛年会得到应有的报应。”

  幽采抬起头,忽然道:“你打了他,你会坐牢吗?”

  裴曜一怔。

  幽采放下手中的杯子,“我不想你坐牢,鲤哥说对人类下手,要坐牢的。”

  他说了一会,似乎想到了什么:“可以跟律师说薛年给我下毒了吗?叫他们不要让你坐牢。”

  裴曜喉咙动了两下,随后才低声道:“没事,那是薛年应得的,没有人会抓我的。”

  幽采望着他,思考了一下,忽然道:“如果你被抓了,我就把你带回去。”

  他自言自语道:“我把你带回去,把我最喜欢的盆给你,让他们找不到你。”

  等到一百年后,认识薛年的人都死光了,再把裴曜还回去。

  眼前人的语气透着一股纯粹的天真,似乎思考了很久,才想出一个很好的办法。

  裴曜听得心软乎乎的一片,又热又涨,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垂眸望着幽采手腕上的一圈红痕。

  幽采也低头,小心地碰了碰浅灰发色青年满是血色的指骨,又认真地说:“你下次不要打他了。”

  他一拳就能锤死薛年。

  给他来打。

  裴曜虽然壮得跟地里的庄稼一样,但是好像不是很厉害,跟人类打架还会受伤。

  裴曜将手收了起来,不太想让眼前人看到被水泡得发白的伤口,觉得有些狰狞丑陋。

  他低声道:“好,不跟他打。”

  幽采:“下次我来打。”

  裴曜下意识失笑,看着手指细白,整个人清瘦又纤薄的幽采,没接过这句话。

  幽采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地说自己很厉害。

  裴曜只当是哄小孩,点了点头夸了几句,随后去给幽采找换洗的衣服,又领着幽采进了浴室,教幽采使用热水。

  浴室里,幽采扒拉了两下衣领,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会用了。

  裴曜将换洗的衣服放在一旁,忽然耳垂有些红,不是很敢看幽采,不大自然地小声道:“好像没有适合你尺码的新衣服了,我给你拿了我高中以前穿的衣服,可以吗?”

  幽采很乐于跟好朋友分享衣物:“当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