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句话,主角受为我抛弃孽徒_作者:折桃问酒(120)

  “我不累。”

  兰山远压根不让他做什么,他这些天过得轻松。只是兰山远的劫难,还是压在两人头顶的阴云。

  万年松附近百米,结界层层叠叠,像是被牢牢加固的巢穴,里面只容得下两人。

  申时,天雷开始落在院内。

  “师兄保重。”

  其实居所内有术修修炼的地方,但兰山远却要在卧房里突破。

  问泽遗待在隔壁,两人离得极近。

  一道闪电划过,照得他半边脸苍白。

  问泽遗端着药一饮而尽,琢磨不出苦味。

  他又走出门去,检查了遍周遭。

  “师弟,回去。”

  隔壁传来兰山远严肃的声音,问泽遗应了声,飞速扫视周遭,这才不放心地返回。

  他进屋的一瞬,落雷劈得更近。

  问泽遗翻着手中剑谱,却难得地看不进去半分。

  砚台里的墨已经干涸,他没了磨墨作画的心思。

  雷声越来越重。

  “系统。”

  【宿主,怎么了?】

  系统刚醒,就被闷雷吓得一激灵。

  这雷声重得很,像是从隔壁传来。

  “你说他会成功吗?”问泽遗语调平淡。

  他放下书,随意塞到精致的雕花木柜里。

  【按照我的数据库分析......不太行。】

  系统弄清楚前因后果,遂小心翼翼道。

  规则不会放过兰山远的。

  前几次他渡劫到一半天劫戛然而止,想必这次到最后也大差不差。

  兰山远现在做的,不过是无谓的挣扎。

  见问泽遗看着窗外发呆,系统恨铁不成钢。

  【宿主分明比我更清楚,为什么还要问呢?】

  反复去了解一个残酷的事实,真的能让人好受吗?

  “你说得对,所以我得寻解法。”

  问泽遗起身,换了本讲术法的道术。

  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也该尝试,哪怕这次他阻止不了,下次也要找到办法。

  他能突破,兰山远也一定可以。

  系统沉默了会。

  【如果宿主真的特别希望他平安,我也希望他平安。】

  毕竟问泽遗,确实算个还可以的宿主。

  一阵阵雷声中,再没了多余的声音。

  问泽遗贴着墙,却听不到半点隔壁的动静。

  没有兰山远帮忙讲解,他看深奥道书的速度变得极其慢。

  隔行如隔山,这书对于剑修简直算得上催眠,可问泽遗毫无睡意。

  在他勉强读到五分之一时,外面的雷声变小了。

  他微微打开窗观察天色。

  雨势没有减弱,但天变亮了,说明正在放晴。

  天劫结束了。

  确切来说,是中途停止了。

  可这才不到一天时间,距离突破成功远远不够。

  意料之中的结果。

  雨丝落在问泽遗的手背上,穿过他手指的缝隙。

  他收拾好沉郁的心情,心不在焉泡了壶茶。

  他时时刻刻关注着墙外,但墙外依旧没动静。

  问泽遗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搬了把椅子,就守在连通两室的墙边。

  过了会,他拿书的手一顿,用手贴着墙。

  隔壁终于传来了轻微动静,只是听得不真切。

  又过去半刻。

  “......问泽遗。”

  这声音麻木异常,像是经受过重大刺激一般。

  “师兄!”天劫已经终止了,问泽遗顾不得其他,赶忙大声喊,“师兄,你还好吗————”

  他现在非常理解那天晚上,兰山远听到砚台落地时是什么心情。

  那头没回应他,却传来压抑又痛苦的低喘。

  “兰山远!”问泽遗骤然睁大眼。

  毋庸置疑,兰山远现在的情况很不好。

  “我进来了。”他贴着墙喊,“师兄,你听得见吗?”

  “......进。”

  也不知那头的兰山远喊的是“进”还是“别进”,问泽遗破开门,冲进他的卧房。

  眼前的景象让他惊得瞳孔紧缩,脊背也阵阵发凉。

  兰山远身下的阵法已经黯淡无光失去效用,他却仍然坐在阵法中间,像是被阵法所束缚。

  雪白的衣摆上沾了不知从何处来的血迹,在白衣衬托下触目惊心。

  问泽遗的身体先头脑一步,上前去要将兰山远扶起来。

  可兰山远双目无神,定定地看着前方。

  只是在碰到问泽遗的一瞬,他微微抬起头,无光的瞳孔泛起光亮。

  同上次突破失败时一般,兰山远短暂的得以看到因果。

  这是规则的馈赠,更是惩罚。

  与上次所见不同,问泽遗身上不再是空空荡荡。

  他身上牵出丝缕各色的因果细线,密密麻麻通向各处,连着世界,也连着他认识的人与妖。

  无根之木生出根系,无源之水有了源头。

  原本在死局中的问泽遗,以仁心作媒,用剑划开道生门。

  他在被整个修真界接纳,认可。

  兰山远的视线在无形的因果间游弋。

  万幸,各色的因果都有,唯独没有代表姻缘的红线。

  “兰山远。”

  问泽遗见他不说话,着急地呼唤着他。

  可兰山远只是垂眸,看向自己的手腕。

  他的身上空空荡荡,唯有手腕处,一条刺目的红线牵着西寰,粗得宛如锁链,像是阴毒的水蛭,鲜艳得淌血。

  这不是姻缘,是扯不断的恶咒。

  他的瞳孔再次散大,呼吸变得急促。

  问泽遗要抓住他的手腕,兰山远眼见他要碰到红线,匆忙往后退去。

  他自始至终攥着拳,问泽遗察觉到不对,强硬地掰开他的手指。

  掌心血肉模糊。

  兰山远的自愈能力很强,也不知道是指尖反复刺破掌心多少次,才会变成这副模样 。

  “我去拿药,你千万别掐了。”

  他早知道兰山远有这种抓和掐的小动作,没想到能严重成这样。

  “别走。”

  刚刚还在逃避的兰山远死死拽着他,他声音是极力压抑的平和。

  可问泽遗低下头,看到他眼中全是哀求。

  像是落水的孩子抓住浮木,绝望的信徒遇到神明。

  “没事了。”问泽遗俯身,紧紧抱住他。

  “天劫已经过去了,没事了,都没事了。”

  随着时间推移,窥见因果的能力消散,两人身上的因果线减弱,飘散,近乎透明。

  看不到因果线,兰山远渐渐平静下来,蜷着的手指也缓慢松开。

  “师兄,刚刚怎么了?”问泽遗扶起兰山远,眼中满是关心。

  兰山远专注地看着他。

  和世间万物产生因果,问泽遗能活下来了。

  这些因果,和他没关系。

  他很嫉妒。

  可他的因果绑在沈摧玉身上,他却杀不死沈摧玉。

  他杀过很多人,第一次见到这么难杀的人。

  压住心头疯长的破坏欲,他突兀地露出个笑,平静道:“没事,让师弟担心了。”

  问泽遗微微皱了皱眉。

  兰山远的情绪起伏太突兀,显然是被强行塞回去了。

  “没事?”

  问泽遗不依不挠:“我弄不清师兄在想什么。”

  “但兰山远,你现在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他和兰山远分开些,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你是在害怕,还是在生气?”

  兰山远收敛笑容,嘴唇抿成一条线。

  他沉默地抓住问泽遗的手。

  手上的伤口在缓慢愈合,可鲜血还没凝固。

  没等问泽遗制止,兰山远刺开伤口,在他腕上比了道血色的红痕。

  他收回手去,看向问泽遗目光让他觉得陌生又熟悉。

  陌生在实在是不常见,熟悉在问泽遗潜意识里觉得,兰山远似乎本该如此。

  这是极重的占有欲和痴迷。

  “我怕你走。”

  兰山远说得很慢。

  “我看到了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