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句话,主角受为我抛弃孽徒_作者:折桃问酒(207)

  吱呀————

  屋门大开,光线刺得问泽遗闭上眼。

  该走了。

  可他实在走不动了。

  兰山远因为身高不够,不得不弯下素来直挺的背脊,谨饬地背起他,踏入明媚的夏日之中。

  鸣鸟啁啾,绿叶茂盛,可路边萎靡不振的夏花同问泽遗一样,还记得风雪曾经来过。

  原本极短的一条路变得格外漫长,他的意识沉沉浮浮,肺部被挤压得生疼。

  像是潮湿的棉花,被压出水泡。

  可问泽遗觉得倒也不是很难熬,至少兰山远自始至终都在他的身边。

  察觉到背着他的人浑身都在发抖,问泽遗心脏抽疼。

  兰山远比之前能自持的多,他现在看着冷静,不代表他心里就不煎熬。

  可他太累了,也说不出话来。

  “师兄,我、睡、会。”

  就一小会。

  他摩挲着兰山远的手背,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不甘心地闭上眼。

  再度醒来,他已躺在兰山远的卧房里。

  不知是朝霞还是晚霞落了半边天,屋外已经平静无风,可窗户还是被兰山远关得严实。

  床头的药碗已经空了,不知兰山远是用何方法,把药灌进昏迷的他嘴里。

  高烧刚退,他还发着低烧,只能安安分分躺在床上。

  晚饭怕是吃不成,这几天都得在喝药喝粥中度过。

  问泽遗在心中叹了口气。

  他还没回过神来,兰山远拿着刚熬好的汤药推门而入。

  两人四目相对,却都没说出话来。

  兰山远看到他,暗沉的眼中略微带了光亮。

  他身上染着血的衣服还没换,模样也是难得的狼狈,怕是一直寸步不离守着他。

  “师兄。”还是问泽遗喊了声。

  “几时了?”

  他嗓子能发出声,就是怎么听怎么怪。

  “离卯时还差两刻。”

  兰山远的声音还算平静,可衣衫凌乱,模样是难得的狼狈。

  问泽遗蹙眉:“我睡了多久?”

  卯时,至少都是第二日了。

  “大半日。”

  兰山远将药端到他嘴边,倾身上前,一勺一勺小心地喂。

  “那岂不是初选快结束了.....”问泽遗睁大了眼。

  “我已经醒了,师兄是否要去山门处看看?”

  兰山远昨夜肯定没离开过他身边,宗主缺席半程初选,难免会有些不长眼的人编排兰山远。

  “初选不是要紧事,你肺部炎症严重,随时可能再度发热。”

  兰山远又舀了一勺药:“你先喝药。”

  问泽遗识趣地张开嘴。

  心神不宁容易导致病情雪上加霜,也容易导致关窍的封印松动。

  既然说服不了兰山远,还不如放宽心不强求。更何况,他也想和兰山远呆在一起。

  费劲喝过药后,兰山远一语成谶。

  问泽遗果然又开始发起热。

  他裹着被子靠在兰山远身上犯迷糊,说了堆自己都听不懂的胡话,又过去四个时辰。

  等到再度清醒,他发了一身的汗,精神也好了些。

  算算时间,上山的年轻修士们该去检测灵力了,可兰山远依旧没有去主持大局的打算。

  他抬眸,一深一浅的眼中只有问泽遗憔悴的容颜。

  问泽遗接过兰山远手里的汤,尝了一口,皱了皱眉。

  以为把炖烂的人参拿出来,他就尝不出人参味?

  “师兄,我想看他们检测灵力。”

  问泽遗本就全无胃口,他抿抿唇,压下满嘴药味,转移注意逼迫自己喝下去:“我们去不了,也多少要了解些情况。”

  “可以,但你要趁热喝汤。”

  兰山远看出问泽遗对人参抗拒,却只能狠下心。

  “好。”

  问泽遗眼睛一亮,喝汤的速度勉强快了些。

  他忍着恶心将空碗放回桌边,随后裹紧被子,期待地看向兰山远。

  兰山远取出面水镜,让其悬浮在空中。

  水镜之内,正是宗门广场处当下的景象。

  广场中心摆着块窥探修士根骨和体质的断石,发出莹蓝色的微光。

  各路修士围成一个圈,而即将接受检验的修士们兴奋地交头接耳着,跃跃欲试想要上前。

  沈摧玉依旧缩在角落里,和人群格格不入。

  问泽遗熟络地打开床头柜里的罐子,往嘴里塞了颗蜜饯,给兰山远也递了颗,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持明宗不会以根骨太差为由筛人,但检测出的根骨好坏,是宗内长老收内门弟子的依据。

  外门弟子可以纯靠努力,但内门弟子往后是宗内中流砥柱,总得考虑下修士们的天赋。

  莫且行的胃病像是好了,兴致勃勃地和年轻人们讲着规则,说得眉飞色舞。

  “你们把手搭在石头上就行,看对应亮起的符文是哪处,会有修士替你们记录......”

  问泽遗听得打了个哈欠,直到最早上山的两个孩子将手放在断石上,他才打起精神来。

  这是一对锦衣华服的双子,来自中土某个钟鸣鼎食之家。

  他们年仅十八岁,修为却已到筑基中期。

  姐姐和弟弟全是水灵根,离天灵根都差一点,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天才。

  人群中发出惊呼声,不少少年自愧不如地低下头。

  而沈摧玉还是站在角落,冷冷看着双子离开,眼中有轻蔑,也有难以掩饰的嫉妒。

  一个个年轻人上前,有仙家子弟,也有人出身寒门。

  接连五人天资和体质都是上佳,最差也是双灵根,连演月阁最苛刻的阁老都连连点头。

  问泽遗饶有兴趣,看着沈摧玉从漠视到着急,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沈摧玉自小长在西寰,就算出来历练过,也因为一路有“人”保驾护航,没认真地去了解其他同龄修士。

  他终于意识到来持明宗的天才很多,兴许压根不差他一个。

  检验流程非常顺畅,很快便轮到了沈摧玉。

  “沈摧玉!”莫且行清了清嗓子,大声喊出他的名字。

  修士们对昨日怪象有所耳闻,无数道的目光在沈摧玉脸上聚焦,或好奇,或探究。

  他强装镇定,站起身来。

  “师兄,你猜他是什么灵根?”

  问泽遗的下颌抵着兰山远肩膀:“我猜是天品金灵根。”

  “不是。”

  兰山远面上笑意转瞬即逝,他示意问泽遗看向水镜。

  水镜之中,传出阵阵惊呼声。

  沈摧玉的手掌搭在石头上,象征着五行的符文居然齐齐亮起。

  其他符文颜色黯淡,只有金色的符文耀眼。

  “五灵根?”

  问泽遗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师兄,你诓我,他还是金灵根。”

  “不过是乱吃丹药,导致身体里灵气紊乱。”

  得亏他看过医术,否则真以为沈摧玉半路变异了。

  兰山远颔首:“可他不会向持明宗吐露自己滥用丹药的过往。”

  “不愧是师兄。”问泽遗笑道,“单灵根可比多灵根金贵多了,他这回是当不成天之骄子了。”

  五灵根之所以不受人待见,就是因各种灵力在经脉内掣肘,让修炼止步不前。

  兰山远曾经给沈摧玉的馈赠,需要现在的他付出极大代价来偿还。

  “未必,师弟就是双灵根。”

  兰山远定定看着他,看得问泽遗耳根红了。

  他不好意思低下头:“突然说我作甚,还是看沈摧玉吧。”

  修士们的呼声中,夹杂着惋惜和叹服。

  “真可惜,要是只有金灵根就好了。”

  “五灵根?再厉害的五灵根也是五灵根啊!”

  沈摧玉的金灵根实在亮眼,亮眼到足以当上持明宗的内门弟子,可他是五灵根是个大败笔。

  加之断石上浮现出沈摧玉因为常年虚弱导致体质中下,修士们看他的目光带了怜惜。

  “这不可能......”

  沈摧玉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的结果,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百口莫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