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动作很小心,闵疏只感到了一点点很轻微的刺痛。
魏长川问:“疼吗?”
闵疏赶紧摇了摇头:“不疼。”
魏长川没说话,帮闵疏按着伤口,轻轻执起了他的手,目光落在了他被绳索勒出了淤痕的手腕上。
闵疏见状,睫毛颤了颤,轻声道:“哥,没事的……已经不疼了。”
魏长川的呼吸略微沉重了起来。
过了半晌,他抬起头,目光深沉,细细看闵疏的脸,抬手碰了碰他下巴上的淤青:“这儿是怎么回事?”
闵疏看着他泛红的眼睛,抿了抿唇,声音低下去:“我自己摔的,没事。”
魏长川没说话,手轻柔地沿着闵疏的下颌滑到他的脖颈上,摸到了他淤青红肿的后颈。
一点刺痛传来,闵疏忍不住’嘶’了一声,但很快抿住唇,魏长川看起来已经很担心了,他不想让男人更担心。
闵疏抬头望向垂着脸的魏长川,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又想到男人应该比任何人都更明白这些伤痕是怎么造成的。
魏长川一直没有说话。
他沉默了半分钟,才缓缓抬起头。闵疏在偏冷的光线看清他的表情,呼吸登时一滞。
魏长川看起来像是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虽然没有太多表情,看起来却十分痛苦。
闵疏心口发颤:“哥——”
魏长川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地按着他的手臂上的伤口,在确认伤口没再出血之后,他缓缓放开手,张开手臂,轻轻地将闵疏拥入了怀中。
他的动作很轻柔,像是在抱什么易碎的东西,又像是搂住一个易散的梦,手臂环过他的后背,让闵疏靠进他的怀里。
闵疏偏过头,侧脸贴上男人温热的胸膛,耳中听到了男人加速的心跳。他似乎对什么东西心有余悸,还在后怕,心脏跳的很快,却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用手一遍一遍抚着闵疏的脊背。
被熟悉的温度环绕,闵疏靠在他怀里,闭了闭眼睛,也安静了下来。
两人静静地依偎着,感受着彼此身上的温度。
良久之后,魏长川才开口:“……对不起,我来晚了。”
听见他沙哑的声音,闵疏心口一疼,小声道:“不要道歉。”他抬起头,主动收紧了拥抱,用手臂箍住男人的身体,摸了摸他的后背,笑着道:“我这不是没事吗?哥一点都没来晚。”
魏长川一言不发地抱着他,这算是没事?淤青,捆绑,针孔,和青紫的后颈,这些同时出现在青年单薄的身体上,触目惊心。
他反复抚摸着青年单薄的脊背,良久之后,执起闵疏放在他胸膛上的手,将那细瘦的五指收拢在掌心:
“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他低下头,亲吻闵疏的手指:“哪怕一秒。”
他这句话说得很轻,但却非常坚定,像是某种誓言,而闵疏毫不怀疑他做得到。
“……嗯。”闵疏心口酸软一片,轻声道:“我相信你。”
魏长川重新抱住他,也不嫌弃这个房间的地板上都是灰尘,靠着墙坐在了地上,把他整个人兜在了怀里。闵疏揽着他的肩膀,腿挂在他的臂弯里,被安置在男人怀里,全身没有一处落在地上。
魏长川像抱个孩子一样搂着他,摸了摸他的背:“一个人的时候,是不是害怕了?”
闵疏顿时鼻头一酸,眼中几乎是立刻就有了湿意。
他转过头,将脸埋进魏长川的肩窝,过了一会儿,才颤声道:“……有一点点。”
魏长川摸了摸他的头发,低头在他耳鬓落下一吻:
“不害怕了。”他耐心的轻声安抚着怀里的人,极尽温柔:“我知道你已经很坚强了,是不是?”
闵疏浑身一颤,忽然觉得这几天在胸口提着的那口气骤然散了,他浑身瘫软,情绪如洪水决堤,猛地冲刷下来。
“……嗯。”他抬起手,环住魏长川的脖颈,尽力与男人贴近,直到身体的每一处都挨紧:“……他们抽我血的时候,有点害怕。”
魏长川极其耐心地安抚他,手掌有节奏地轻轻拍着闵疏的背,揉揉耳朵,再摸摸后脑:“都过去了。”
男人的怀抱温暖,坚实,可靠,闵疏紧紧抱着他,终于感到如同回归母体的婴儿般的安全,仿佛一切末世,瘟疫,死亡与苦难都暂时远去了,他将全服的信任交与魏长川。
两人久久相拥。
窗外的风暴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屋子里变得安静,只余魏长川略微不稳的呼吸声。阳光破开乌云,透过窗户撒入屋中,照亮了空气中悬浮的尘埃。
许久之后,闵疏觉得好些了。
他抬头看向魏长川,男人也低头看向他,目光隔着漂浮的光点交融在一起。魏长川温和地注视着他,缓缓垂下眼,闵疏睫毛颤了颤,微微前倾。
两人轻轻地吻在一起。
这是个充满安抚意义的亲吻,没有一丝一毫的杂念,闵疏闭着眼,眉尾微微颤动,魏长川轻轻含着他的下唇,手掌还在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背,像在安抚一只羊羔。
过了一会儿,他们分开,闵疏睁开眼,抿了抿略微湿润的嘴唇。
魏长川的神情好了一些,方才的暴虐隐匿下去,面上只余下温和与平静。
闵疏靠在他的胸膛上,抬起头,眼圈还有些微红:“哥……北美基地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处理好了。”魏长川回答,低头在他的颊侧亲了亲:“放心。”
闵疏稍稍安心。
就算是他,也看出北美基地忽然混乱是调虎离山的戏码,魏长川一走,这边奥古斯丁就发难了,怎么看两者之间定然有什么联系。
闵疏将自己的担忧告诉魏长川:“哥,我觉得这件事不简单。奥古斯丁好像也是那个什么宗教的……”
魏长川摸了摸他的额角:“嗯,没事,都处理好了。”
闵疏闻言,便放下了心,也没细问,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处理的,不过他相信魏长川。
他靠在魏长川的胸膛上,过了一会儿,又蓦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道:“哥,还有一件事,伊万他——”他情绪大起大落,现在脑子还有些混乱,事情是一件件蹦出来的,这时他就骤然想起了还下落不明的伊万,赶忙将自己最后一次看见对方的样子向魏长川形容了一遍,担忧道:“哥,你说,他会不会是……”
他害怕伊万是死掉了,但魏长川听了,却皱了皱眉,略微沉默了片刻后道:“没事,你别担心。”他见闵疏还是一副担忧的模样,又解释道:“那种程度的伤他应该死不了,我等会儿去找找。”
闵疏:……啊?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向魏长川形容的话,他没说错啊?他告诉了男人伊万的头上被开了个洞,怎么在魏长川嘴里这么轻描淡写?
不过这到底是个好消息,闵疏呼出一口气,免疫者不能用常理估量,既然魏长川这么说,那说不定伊万真的还活着。
闵疏悬了好几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不禁张开了双臂,环住魏长川的腰背,整个人靠了上去,毫无顾忌地将自己全身的重量放在了男人的胸膛上。好像魏长川回来了,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他可以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再担忧。
魏长川接住他,摸了摸他的头发,低头亲了亲他的额角。过了一会儿,问道:“你说,他们抽你的血做成了血清?”
闵疏点了点头:“对,就在他的背包里——”他说着,转过头,想往站在角落面壁的奥古斯丁看,然而忽然想起了什么,动作骤然一顿。
接着,他坐直了身体,转头猛地扑到魏长川怀里,二话不说就上手开始解他制服的扣子。
魏长川有些惊讶,身体向后仰,手臂稳稳环住闵疏,微微抬起了眉峰:“干什么?”
“你先别说话。”闵疏急促道。他特别着急,脸都有点红,手上动作很快,已经解开了最上面的两颗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