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回响_作者:言朝暮(75)

2025-04-30 评论

  然后打死这个王八蛋!

  那道铃声似乎察觉了李司净的暴戾,越来越远,越来越微弱。

  李司净几乎是跑着去追的。

  他的视野漆黑一片,仍能察觉到自己正在爬山。

  敬神山的石阶,每一级都那么相似,他却在自己追逐的喘息里,意识到这是去半山腰的路。

  敬神山的半山腰,有一座土地庙。

  跟外公的坟墓一样,山北水南,阴气逼人,是外公曾经昼夜不停修路的终点。

  在那个破除封建迷信的年代,他们这样的一群人来到李家村,起早贪黑,伐木搬石。

  是为了修建一条简陋的山路,直通那座破旧的土地庙。

  李司净觉得不可思议。

  他几乎怀疑土地庙是后人修建的建筑。

  但是土地庙漆黑的焚烧痕迹,又给了他更好的解释——

  也许这条路并不是为了上山祭祀,而是为了毁掉祭祀。

  李司净思绪混乱,执着追逐。

  他听不见手机铃声了。

  无论怎么拨出号码,无论如何“嘟……嘟……”作响,也没有他想要的回应。

  李司净有些慌。

  他加快了步伐,隐约能在黑暗前看见尽头微弱光线,照出一道模糊的身影。

  “周——”

  他快步上前,甚至没能喊出声,就被对方伸手抓了过去,干净利落的狠狠绑住双手!

  “王八蛋!”

  李司净在痛骂周社。

  再一抬眼,月光清凉如水,照亮了拿绳子绑住他的家伙。

  对方短发利落,更显得消瘦脸庞历经了坎坷,突起的眉骨在眼前投下一片阴影,仍是藏不住锋利如刀的眼神。

  “严城。”

  李司净只见过这人两次,依旧印象深刻,他妄图挣脱双手,依然被捆缚的绳索控制得纹丝不动。

  “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好像总在问对方这个问题。

  在飒飒秋风里,严城脱去了夹克外套,仅有一件极薄的背心,用一条一条白布缠着手臂,穿着怪异,似乎不觉得山里冷。

  他不回答,只抓住李司净,强迫他看向另一个地方。

  泥泞的石板路在月光下反射出水波,延展而去的地方漆黑又熟悉。

  是李司净去往外公坟墓的那段竹林路。

  那个男人骗他。

  李司净想。

  如果不是骗他,怎么可能在别人的梦里,出现他恐惧得如同进入怪物巢穴的竹林幽径。

  这就是他的梦。

  “叮铃——叮铃——”

  一道古怪的声响,像极了丧事送葬的乐声。

  竹林掩映的路上,出现了一列队伍。四个穿着红衣的身影埋头抬起一方轿椅,椅子上坐着一个身穿红衣,盖头覆面的新娘。

  她一头黑色的长发,梳出长辫,看不清容貌,只能见到一双如玉的手,捧着什么东西似的,规矩的摆放在膝上,随着轿椅一晃一荡。

  李司净见状,心头一紧。

  妈妈!

  他难以克制的向前,却被严城一把抓了回来。

  “你想死吗。”

  严城终于出声,对他恨意不减,“害死你妈不够,还想害死更多人?”

  李司净知道严城在指责什么。

  正如他的噩梦一般,是他害死了妈妈。

  可他绝对不是在这种家伙面前,自怨自艾的脾气。

  “你知道这座山会吃人,还是带她回来了!”

  李司净对自己的恨意,转换为对严城的敌视,“我害死了她,你也是帮凶。”

  严城的表情并没有变化,只是看着那一列送嫁的红衣。

  “对,我害死了她。现在,我要救她。”

  李司净一愣,急切问道:

  “怎么救?”

  “杀了你。”

  严城握紧了捆束李司净双手的绳子,提着他往前。

  “那个人没有告诉你吗?一个人换一个人,是山里的规矩。”

  李司净知道他说的那个人是周社。

  周社也清楚说过,要换外公,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因为周社就是代价。

  李司净沉默随着严城前行。

  他明知道这样的规矩,依然坦然的要看周社去死,是不是过于残忍无情。

  严城没听到他吵闹,见他沉思,嗤笑一声。

  “怎么不怕死了?我以为你为了拍那个邪门歪道的电影,怎么害人也要活下去。”

  “我不会死。”

  李司净被他捆住了双手,也敢盛气凌人的说:“我外公在这里,我外婆在这里,我妈在这里,我小叔也在这里。”

  “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严城的眉骨蹙起,突兀出狠戾的光。

  似乎没想过李司净会把“全家都交代在了这座山里”,说得那么理直气壮有靠山。

  最终,严城没再说话。

  他只是抓起绑了李司净的绳子,拖着他追上缓慢前行的送嫁队伍。

  那列送嫁的队伍,像极了外公在《守山玉》写的模样,但少了敲锣打鼓的热闹。

  走在漆黑山里,一摇一晃,有着魍魉鬼魅的异样。

  “沙沙。”

  头顶竹叶飘落,反射着月光锋利的银色。

  李司净仍能见到满地漆黑泥泞,裹挟着幽绿萤火。

  他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更分不清眼前是外公所写的送嫁,还是严城谋划的又一次草菅人命。

  但他清楚的知道,轿子放下,新娘就会捧着怀里的守山玉,自己走向那汪深不见底的幽潭。

  沉入水底,永远消失在山里。

  不多一会儿,那一列送嫁队伍停在了幽潭之前。

  就算是寂静夜晚,那方寒潭也如外公所写:

  深邃幽绿,泛着冷冷的光。

  可李司净看得极为痛苦。

  这地方的水,应当早就干涸了。

  因为他接连几次过来,都只见到豁口的泥石浅滩,得有一场连天大雨,才可能蓄积出如此深幽的潭水。

  偏偏,这方幽绿的深潭,在月色下泛起粼粼波光。

  新娘走下了轿椅,没有揭开红盖头,就要往水中去。

  李司净不知道那是不是妈妈,更不知道她是不是活着。

  但这是他的噩梦,鲜活的一个人,即将在愚昧的信仰里走向死路,他怎么可能不救。

  “不要过去!”

  李司净扬声喊道,引得潭边的轿夫骤然回头。

  他们没有脸,没有表情,却在那一刻疯了一样如鬼魅黑影,转身扑来。

  严城怒斥:“死了几百年的人,你也要救吗?”

  李司净不管。

  他尊重他人命运,但绝不认可《守山玉》里的谋杀。

  “我妈也死了,难道不救?”

  “啧。”

  他听到身旁严城一声轻斥,在黑影来临前狠狠抓住捆缚李司净的绳索,将他往后一扯。

  李司净差点没能站稳,等回过神,已经见到严城拆下手臂缠着的白布,甩成了坚硬的长杆,像是一支招摇的船帆。

  他出势如枪,直扫黑影。

  也许是梦魇的阴影,轿夫红衣如空荡衣物,失去依仗,被严城一竿子扎入泥地。

  可李司净仍能见到漆黑污秽的影子,张开爪牙,狠狠裹上严城手臂。

  霎时血流如注。

  李司净焦急的尝试挣脱,然而捆住他双手的绳子跟铁链一样坚固,令他烦躁不已。

  枪。

  如果他有枪就好了。

  先杀了这群轿夫,再解决严城!

  他尝试出枪的一时半儿,严城已经解开了另一只手臂缠绕的白布,燃起一把火燎上布尾,竟燃起了利刃般的焰刀。

  火舌袅袅的焰刀,刮过残暴的黑影。

  李司净还没见到烂泥燃火,就见焰火带着刀锋,直劈向他。

  “疯子!”

  李司净抬手去挡,不知道这个家伙为什么又调转刀口。

  却在“啪啦”一声后,紧紧缠住他手腕的绳子,烧了个干净。

  他重获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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