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祈却皱了皱眉,他之所以知道幽兰楼在蜀都城。
是因为曾经在蜀都城见过,不过蜀都城的人都说幽兰楼特别黑,是专宰富人的地方。
里面虽有上好的菜肴和歌舞,但却收费极高。
即使只是入门都得花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银子对普通百姓来说,恐怕有的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
元祈兜里比脸还干净,他舔了舔唇道:“哦,那我知道了,你给我点钱让我去吧。”
“钱?”魔尊的声音却瞬间变得慌乱起来了。
元祈抿着唇道:“对啊,我是给你打工的,你给我点钱怎么了?现在在外面洗盘子每天都有五文钱呢。”
“也是嘿嘿。”魔尊讪讪笑了两声,“自是会给小祈发工钱的,不过小祈你人不在魔界,本尊怎么给你啊?”
“我有幽冥灵灯!”元祈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眸亮晶晶的,头顶的碎发也精神的翘起,“可以隔空取物的!”
元祈早就想要钱了,虽然在云隐宗不能下山,但是每周都会有专门的长老下山去集市采买。
很多弟子都会塞给长老钱,让长老带各种好吃的好玩的上山。
元祈一毛钱没有,每次只能眼巴巴看着别人吃好吃的,玩好玩的。
“什……什么?”魔尊那边的声音却突然有些卡顿,“小……祈你说什么?”
“我说我有幽冥灵灯可以隔空取物!”元祈大声道。
“哦……你说你那边起雾了?”
“我说可以隔空取物!”
“这大晚上的不该起雾啊。”
元祈生气了,“你是故意听不见我说话的吗?!”
“哎呀,小祈,我这边好像灵气不太稳定,都听不到你的声音了。”
“小祈,小祈,你在说话吗?小祈……”
“我说——”
可元祈话未说完,传音就被掐断了,而且无论他如何拨过去,那边都没有回音。
元祈气得把传音石扔在桌上,还把锦毛鼠翻来覆去搓了两遍,可还是不解气。
元祈气鼓鼓的躺在床上。
等他回魔界,一定把魔尊的所有钱偷光,在集市大肆挥霍!
买他十只烤全鸡!
不!买三十只!
……
三日后,司命寝宫,气氛比任何时候都要低沉。
韩凤颤颤巍巍,看着少司命又在超额处理公文,心里就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自从少司命换了新的芥子袋后,就再也没有笑过了。
虽然以前也没笑。
突然,谢逢川抬眸道:“最近千鸣如何了?”
韩凤心里“咯噔”一声,像被问到让他极为害怕的问题,紧抿着唇不敢说话。
谢逢川舌尖抵在上颚,一股无名的烦躁在心里散开。
他冷声道:“如何?”
韩凤这才颤颤巍巍的开口,“自从您上次送了一碗粥后,听秋盼三说,千鸣以为这是您在鼓励他呢,愈发越挫越勇了。”
“说是从明恋改成暗恋了,毕竟他还年轻,有许多可以改进的地方,先暗恋几年成长一些再慢慢追,一年追不到就两年,两年追不到三年,说不定哪一年就……”
追到了呢。
这四个字,韩凤终究没敢说出口。
“哦。”谢逢川却好似不在意道,但尾音却拖的很长。
他修长的手指紧握着紫毫毛笔,手腕上青筋暴起,慢慢的沾上墨汁,动作慢条斯理,可韩凤仍是感受到了其间的怒意。
毛笔落在宣纸上,墨汁晕开。
谢逢川撩起薄而窄的眼皮道:“然后呢?”
韩凤硬着头皮道:“属下还听说,过几日天机长老给弟子们云隐宗休沐一日,回家探亲。”
“但一日太短,大多弟子都选择去附近城镇游玩,元祈想去蜀都城的幽兰楼逛逛,千鸣他——”
“如何?”谢逢川沉声道,宣纸上墨汁越扩越大。
韩凤擦了擦热汗道:“幽兰楼您也知道,入门费都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千鸣死皮赖脸的找叶宗主要了贵客牌,说要带元祈过去游玩呢。”
“嗯。”
烛光下,谢逢川那张英俊的脸愈发阴沉,可他却似乎并没有很生气。
而是将写的密密麻麻的宣纸叠起来,修长的手指拿起宣纸,递给韩凤。
韩凤接过,在谢逢川的应允下打开看,发现竟然是暗卫调动书。
韩凤很是不解道:“少司命,近日暗卫们都在九州北方行动,您把他们突然调回来,所为何事?”
毕竟云隐宗附近很安全,亡灵和尸兽也早被他们处理的差不多了。
谢逢川轻轻拂掉修长手指上不存在的灰,俊美的脸上倏然露出一抹阴冷的微笑,仿佛彻底撕下伪装面具的野鬼。
少司命眉眼打敛,好似不在意的轻飘飘道:“自然是,收网。”
“抓小狐狸。”
……
自从知道幽兰楼的楼清雪可以解开灯芯的结界后,元祈就开始攒钱了。
他每次在饭堂洗盘子,范叔都会给他五文钱,但离五百两还是有着很大的差距。
按照这样的攒钱方式,恐怕一辈子都攒不到能进入幽兰楼的钱。
恰巧,天机长老宣布休沐一日,元祈正愁去哪里弄点钱时,千鸣说他也想去幽兰楼很久了,想跟他一起去。
刚好这几日少司命都不在云隐宗,元祈没多想就答应了,
……
翌日,元祈早早的梳洗打扮,换下了青色弟子服饰,穿着一件水绿色的长袍。
虽然下山去办正事,但是他也想顺带去幽兰楼玩一玩。
出去玩,自然要稍微收拾一番。
元祈在铜镜里拨弄了一下头顶翘起的碎发,见压不下去,他皱了皱眉。
芥子袋里的锦毛鼠兴奋的钻出小脑袋,手舞足蹈道:“今日有烧鸡吃!好耶!”
元祈把锦毛鼠的小脑袋压进了芥子袋,随后走出了漏风小宿舍。
他和千鸣约了辰时在千里台阶那里见面,然后一起乘坐云舟下山。
清晨的千里台阶氤氲着一层薄薄的雾气,空气中漂浮着木兰花的幽香。
元祈站在台阶之上,吹了吹被风冻红的手,湿润的狐狸眼眸望着远处隐在云层中的小房子。
现在离辰时都过去了半个时辰,千鸣竟然还没有赴约。
虽然元祈也爱睡懒觉,但是一日的下山时间太短暂了,所以今日他是特意起了个大早。
“千鸣应当不是言而无信的人。”元祈独自嘀咕道。
可就在他要给千鸣传音时,远处传来了鹤唳声,元祈抬眸望去,可却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元祈努了努唇,继续给千鸣传音。
清晨的风吹得他脸蛋都红扑扑的,穿着一袭水绿色的长袍,像春天刚发芽的小春笋。
一只小鸟歪着头停在他头顶的树枝上。
元祈传了好几次音,可千鸣那边都没有回应。
元祈握紧传音石放在胸口,难不成是千鸣遇到了什么急事。
否则以他对千鸣的了解,千鸣不是会随随便便爽约的人。
可就在他想回云隐宗打探情况时,枝头的鸟儿突然扑哧着翅膀,飞到另一边大树的枝头上。
那是一棵很大的榕树,茂盛的叶子绿油油的。
元祈的视线下意识飘过去,就看见了树下突然多了一个男人。
那人一袭清雅长袍,长身玉立的站在榕树下,墨发被白色发带高高束起,规整的落在他肩后。
他微微垂着眸,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袖袍。
清冷的五官罩上一层薄雾后,就更显得冷冰冰了,那双黑曜石的瞳孔都有了冰冷的水汽。
元祈瞳孔震颤,有些害怕的移开目光,想假装没看见,往云隐宗深处走去。
这大清早的谢逢川出现在这干什么?
不是应该在天阙宗处理正事吗?
可不能让谢逢川知道他要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