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祈转眸,似乎刚看见小腿上的红痕,又惊讶又无措的摇头道:“啊!我也不知道啊?我的腿怎么受伤了?”
他咬着唇,似乎无法接受腿受伤的事实,竟然扶住树干要站起来。
可只听“砰”的一声,他又重重的摔了回去,那张清秀的脸紧皱,圆溜溜的狐狸眼瞬间又盛了一层泪水,挫败的盯着自己裸露在外的白皙小腿,似乎在说——我好没用。
韩凤眉头紧皱,觉得元祈这一幕很像是演的。
可元祈这一摔确是实实在在的,一点也没掺假,倒让见识不多的左明信以为真。
左明担忧道:“小元公子,我这里有些草药,你要不要敷一下,等腿好一会再走?”
元祈却低着头很小声道:“可……可是我对敷小腿的草药过敏。”
“是吗?”左明疑惑道:“我倒是第一次听说会有这种过敏的。”
而左明话音刚落,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空此时乌压压一片。
左明道:“少司命,这天气好像马上要下暴雨了!再不走来不及了!”
可是他又犹豫的看了一眼元祈的小腿,元祈现在站起来都困难,还怎么御剑飞行?
元祈却咬了咬唇,很是善解人意道:“你们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拖少司命后腿的,就算腿断了也都会跟少司命回云隐宗的。”
他说着,又扶着树干站起身,可还未站稳,就又“砰”的一声摔了回去,红着眼睛揉着摔痛的屁股。
一旁的两个暗卫加上韩凤,头上皆都整齐划一的划过一道黑线。
毕竟谁都记得前晚小元公子因为走路走多了在蜀都城大街上耍赖,还说宁愿死都不会走路走到累死。
结果现在就又成了这么一副我最善解人意的乖巧模样。
怎么能不让人疑惑?
但左明实在不见多识广,见元祈这模样,很是担忧。
就恰巧,他正好看见这密林深处有一间三层楼的客栈,似乎专门给过路的人提供歇脚。
左明小声的试探道:“要不,我们去那边的客栈歇息一会再走?”
元祈垂下眸遮住眼里的窃喜,满是红痕的小腿微微动了下,又抬起圆溜溜的狐狸眼眸,看了一眼少司命,舔了舔唇,小声道:“不太好吧?”
他这眼神层次极为丰富,似乎他的一切都要先过问少司命,少司命让他怎样他就怎样,且毫无怨言。
再加上他被捆绑过的白皙小腿,莫名添了一种他可以让少司命为所欲为的旖旎感。
韩凤别过眼去。
这不就是明晃晃的勾引!
谢逢川神色依然淡漠,似乎没被勾引到,但却也未说话,薄唇紧紧抿着,盯着元祈腿上的红痕,可没盯一会,又很快移开。
一时之间,没人能猜到谢逢川到底在想什么。
元祈却又善解人意道:“没关系,我可以御剑的。”
他抬起细白的手指,对左白道:“你可以扶我起来吗?我的腿不能走路了,等会就麻烦你了。”
可还等不及左明走上前去,元祈就感觉眼前的光亮都被一道清雅白袍给遮住了,鼻间的冷药香味愈发馥郁。
猝不及防间,只见总是长身玉立,端庄恭敬的少司命突然冷着脸弯下腰,一手托住元祈的腰,一手托住元祈的小腿,把元祈给抱了起来。
元祈的身体突然悬空,震惊的狐狸眼放大,可少司命胸前的白袍就贴在他鼻尖上,近到他仿佛被泡在冷药香味的罐子里。
他的手一时之间都不知该放哪,总不能搭在少司命的肩膀上吧。
他脸红的垂下脑袋道:“少司命,这样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少司命依然一副清冷禁欲的模样,可宽大的手掌却将元祈下摆翘起来的长袍往下压,遮住了元祈那印了一圈旖旎红痕的小腿。
可在抽离间,那覆着剑茧的食指很轻的碰到了那细腻如羊脂玉一般的小腿肌肤。
谢逢川的手指颤了下,喉咙突然收紧,就连额角的青筋都微微暴起。
可他隐忍的很好,根本没人发现他这异常的举动。
也应当说,韩凤一行人除了盯着这诡异的公主抱,就再也分不出视线再盯别的了。
元祈突然被谢逢川抱了起来,又紧张又无措的,可见谢逢川竟是抱着他往客栈走去,他的心又重重的放下了。
果然,刚刚以身试险救了谢逢川一命,虽然痛的他快死了,但怎么没有用呢?
谢逢川果然被他打动了!
元祈背过身,在大家都看不见的地方,狐狸眼里露出狡黠的笑意,不怀好意的舔了舔唇。
……
谢逢川的步伐很稳,走得每一步都没有一丝颠簸,元祈被抱着,竟也感到一丝舒适。
他本来就懒到不喜欢走路的。
只是谢逢川的胸膛真的很硬,胸腔里沉重的心跳声也好吵,都快震到他胳膊上了。
但元祈还是垂着眸,很乖的道:“少司命,你对我真好,谢谢你。”
听到他这话,谢逢川的眉眼依然冷冽,可却突然不动声色道:“为什么救我?”
这问题有些突然,且没有任何预兆。
元祈愣了愣,却又很快抬起脸来,眨了眨眼笑道:“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呀,少司命。”
谢逢川不自在的移开视线。
经历过这么多,他当然知道元祈的喜欢有多么廉价,似乎谁对他好一点,他都能轻而易举对别人说句那句——我喜欢你。
可就是这句廉价的喜欢,每每说起时,都会让谢逢川心跳震颤不已。
“当真?”谢逢川沉声问道。
“当然是真的呀?”元祈笑道,见谢逢川主动跟他说话,他也主动的将胳膊放在谢逢川的肩膀上,虽然并没有环绕着。
但从外人看来,却很像是元祈主动抱住了谢逢川的脖子。
“比真金白银还真呢。”元祈道。
他一心只想着讨谢逢川欢心,想方设法逃走,压根没听出来谢逢川的“当真”两字真正暗藏的含义。
更没看见谢逢川听见他的回答后,那黑曜石的瞳孔里闪过了一丝阴森的冷意。
“当真”两个字,对谢逢川而言,并不是询问,更多的是对元祈喜欢的不信任,以及一种威胁。
他似乎已经不在乎元祈的喜不喜欢是不是真的了。
可元祈对他说了那么多次喜欢,总要付出点代价。
若元祈又一次骗了他,他也自有理由对元祈施与惩罚,甚至还能让这喜欢变成真的,把这狡猾的小狐狸用绳子绑在身边,关在笼子里。
若小狐狸哭着质问他说他过分,那也怪不了他。
因为他已经问过元祈是不是真的了。
……
密林里的客栈荒无人烟,前台只有一个昏昏欲睡的掌柜,大堂的桌子上落了厚厚一层灰。
谢逢川这次开了四间房。
韩凤倒很是奇怪,前晚在蜀都城的客栈,少司命都是跟元祈一间房,说要盯着他小心他逃跑。
毕竟少司命修为已入臻境,是不需要休息的,盯着元祈正好。
可今日,少司命冷着脸,怎么都要开四间房,让元祈单独一间房,且不许任何人在房间里盯着元祈,最多只能在房间外盯着。
这客房冷寂幽深,韩凤不安的站在桌案边,看着少司命在一张宣纸上写上了遒劲的——“獠牙”两字,又给暗卫首领传信去一封。
而这獠牙下面,还有一个凌冽的字——杀。
韩凤抖了抖肩。
这獠牙正是今日找他们麻烦的男人,可这男人跟谢逢川缠斗了将近两个月,因并未对谢逢川今后在九州的铺路构成太多的威胁,所以谢逢川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今日一事后,韩凤已经深切感受到了少司命的杀意,那是手刃了将近五百名影卫,都无法填平少司命内心愤慨的杀意。
他有些担忧道:“少司命,属下总觉得这家客栈有问题,您还是小心点好。”
烛光下,谢逢川的俊脸轮廓分明,薄而窄的眼皮低敛,覆着一层剑茧的手指紧握着紫毫毛笔。